文：丽瑗 丨 壹心理专栏作者

生活中总有这样的情境，有的人会起个话头，关于他经历的一件无比惨痛的事情，他这件事情可能已经讲了无数遍了，但依然乐此不疲。而且，讲完后，还要说一句：“你们谁能比我惨？”当然，通常情况下，会有另一个人跳出来晒他更惨的例子，于是，这个关于“谁比谁惨”的话题就会热烈的展开。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起来我小学时候，一群女孩子围坐在一起讨论谁家更穷的话题，因为要依次说过来，所以说到后面的女同学都很有代入感，描绘的凄惨场面真是听了让人心碎，等到快轮到我时，我倒有了些许焦虑，因为她们几个描绘的实在太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编我悲惨的故事！还好，在快轮到我时前面的一个女生时，她说：“那我跟你们比起来幸福多了，我家有电视、有录音机，用上了煤气罐……”这个比惨模式终于开始逆转。

我们为什么会对这些所谓的凄惨经历如此津津乐道，诚然，是想用过去的坎坷突出当下的成功，再深入探究一下，还有我们不自觉地沉迷于痛苦带来的自虐般的快感，以及自艾自怜的满足感。

我有过一位年轻的来访者，虽然只大学毕业了两三年，但恋爱却已经经历了四五段。在她挨个讲述她的那些痛苦的恋爱故事后，我能从她的目光中隐约捕捉到她在描述那些痛苦时眼神中瞬间闪过的快感，不知道这予我是不是天赋的能力，当我问了些关于她原生家庭的问题后，我理解了她的那些快感的来由。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暴力对待她的母亲，甚至有过当着幼小的她的面把她的母亲的头按在地上打的经历，从小她就充满了对父亲的愤怒，发逝长大后绝不会找这样的男人为夫。不幸的是，她找的历任男友里，有三个都或多或少对她动了手，有两个性格相对温和的反而是她主动结束了关系。表面上她很痛恨父亲这样的男人，但内心深处却深深的爱上了这种被虐的痛苦，并在关系中不断的制造事端挑唆恐吓威逼对方，最后让对方不得不朝她挥起了拳头。结束恋情后，她往往会沉迷在自己一手制造的剧情中，痛苦不堪不能自拔，显然她不仅爱上被虐的痛苦，也爱上了自己对抗痛苦的方式。

我们为什么会对痛苦上瘾？这是因为我们想让自己更快乐。是不是听上去不可思议？

大家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身上的伤口在愈合结痂时，如果我们不去动它，可能三四天最迟一周就脱痂痊愈了，可我们总是动不动拿手去抠抠它，抠的时候又会带着隐约的疼痛，有可能幅度过大整个痂连皮带肉都被撕下来，在疼痛中你得再重新痛苦地等待它愈合结痂。这种重复制造痛苦的现象，我们叫“对痛苦上瘾”。任何情绪，都在寻找释放的机会，在身体上，我们把结好的伤疤撕开，就是在用重复刺激的方式释放痛苦；在心理上，我们就会制造当初培育伤疤相似的场景，把意识里已经冻结或者遗忘的伤重新翻出来释放一遍痛苦。这样做的结果，往往会伴随着短暂的快感。无论是这个痛这个伤多么令自己痛哭流涕、生不如死，但自己却无比沉溺在这个痛苦里，欣赏着自己痛苦的表情，为自己的自编自导自演默默鼓掌。

佛教中的轮回，其实真的不用等到来世，今生今世那么多重复的演绎，就是轮回，而沉寂其中的都可以被授予最佳男女主角。那什么时候才会终止这样的轮回呢？也就是说何时才会停止这样的重复？我们精心的排演我们心目中的那幕经典剧目，就是为了落幕时的掌声和自己在舞台中心完美的谢幕，如果不能达到我们预期的完美，我们就一遍遍地排演。制造痛苦也是一样，我们一再重复同样的故事，为的就是一次次把伤口扯开，然后寻求疗愈它的可能，可事实是，但当快要接近最痛的那个痛点时，由于本能的对伤痛的害怕而直接逃避。所以让心灵的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如此之慢，我们一次次挑起伤口，在将近愈合时又痛到本能回避，于是下一次在无意识的驱使下再次去挑起，直到有一天可以勇敢面对自己的伤口，疗愈才算结束。

当我们有一份觉知，目前我在重复着做的这件荒唐的事情可能就是出于我想要疗愈自己的本能。有这份觉知时，你不需要做什么，疗愈自然就会发生，也许我们需要多经历几次，给自己多点时间，相信“看见即疗愈”的神奇效果。

但我在这里想强调的是，伤口有时会披着伪善的外衣存在。比如说，我们以为眼下我与这个男人的相处模式是我童年伤害的一再重复，我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但我仍然不能控制住我的强迫性重复行为。这时，你就需要去看看这个所谓的伤害是不是你真正的痛。有时我们会给自己人性的丑陋寻找借口，这没有什么错，这是人性的本能，可能我这样的行为是源于我的自私、不安全感种种，只是我拿着我童年伤害的这个原因当作我不愿意疗愈的理由，这时，就是你作为一个成人要去面对和承担的问题。也就是现在很多人喜欢把所有的问题归因于原生家庭，所有的责任推给父母，而不去承担自己作为成人应该承担的此生自己的责任。对我们来说，找理由是太容易的事情，可真正面对自己人性中的丑陋，确实是需要勇气。可是，你不去面对，就永远会一再陷入轮回，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

面对它，没有那么可怕。我们每个人天生都有阴影面，当你不去抗拒阴影，学会与它和平相处，在自己每个起心动念升起时看见自己的阴影运作，你反倒会觉得越来越自在，那时，离幸福才更接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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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苏子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