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曹怀宁 |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我一度很怕死。

正是由于我对于死亡的真切恐惧,我开始重新反思这个意味着人生终点的概念。

近年来,经历了外婆与好友父亲的葬礼,阅读了阿列克谢耶维奇对切尔诺贝利事件与苏联卫国战争幸存者的描述,尤其是在谢利·卡根的耶鲁大学公开课《死亡》的循循善诱下,我开始抽丝剥茧,寻找人生与死亡概念之间的可能联系,而早崎绘里香的《生死功课》则将这种联系具象成一幕幕场景、一种种生活:

一位时时活在患精神分裂的母亲身旁的女孩,当母亲滥药成瘾时险些枪击到自己的女儿,她却追求成为心理学家;

一位经历精神错乱的父亲枪杀母亲的男孩,坚持照顾也患有精神病的弟弟但其仍最终自杀;

一位险犯命案的问题少年,努力摆脱黑帮影响,走上求学自新之路;

一位被母亲带着颠沛流离的女孩,辗转十几个收容所;

……

《生死功课》一书借肯恩大学诺玛·鲍伊最受欢迎的课程“透视死亡”,记叙了多位学生是如何在不幸童年与悲惨成长经历的创伤下,试图通过课程、教授以及自己的帮助,认识自己、了解生活、从而完成人生救赎的故事。最令人触动的,是诺玛教授自己的人生故事,它在告诉人们,想要从痛苦的创伤中疗愈和改变,不仅仅依靠一时的勇气,更需要长时间的不断思索和加强认识,谁能想到这位鼎鼎大名的教授,也仍然会在生日时独自封闭起来,舔舐自己的回忆创伤。诺玛教授不是神,不空口说理论,她将埃里克森关于人格的社会心理发展八阶段融入课程案例的分享中,同时自己也在艰难的身体力行,用自身的突破传递给学生们面对人生历练的理解。


我不想强调课程中所包含参观墓地、探访停尸间、与监狱犯人聊天等形式是国内没有的,只想谈谈我们很少深入思索的事情——生命的存在意义或者说如何理解生这件事。死亡,就犹如道路的尽头,作为一个明确的终点,标识出生命的距离,而很多人站在人生起跑线时,就对跑道有了错误的预期。20世纪初,《四世同堂》中的祈老人在战争降临时仍固守陈规,竟试图“破缸御敌”;20世纪中叶,民盟创办人章伯钧在政治斗争中繁华落尽,女儿章诒和只能守着对往事的记忆成为“最后的贵族”;20世纪晚期,80后、90后虽然衣食无忧的成长,但成年后不仅要面对高房价和迅猛的通货膨胀,更陷入信仰和价值缺失的迷茫空虚中。一代又一代人在奔跑途中突然发现,道路并不像原先所想象的那般明确和笔直,一次次的急转弯早已将曾经的幻想离心得支离破碎,仅剩本能仍牢牢的将自己抓回轨道。

那么,生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生活没有出问题,产生偏差的,恰恰是我们对生活的认识。当生活的残酷真相向我们铺开时,我们吓坏了,只想逃避或寻找指责对象。有的人选择原地不动,任由生活将其甩向更坏的可能;有的人选择轻生,用极乐世界来代替破碎的梦境。这些都缘于我们对生活的不理解,我们父母的挡风遮雨(“生活就是顺利的”)、我们教育的传导理念(“好好学习就能天天向上”)、还有某些意识形态的灌输,无一不为我们营造了如“楚门的世界”般的人造乌托邦,而我们犹如自豪的舵手,精确地把握着前行的方向,直到一次次的变化和变故侵袭而来时,方向失控了,世界崩塌了,除了手足无措与失声痛哭外,人们也用一种新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感受——无力感。

然而,这些正是生命的真谛,生活并不是一场风和日丽的旅行,也不是可以随时存档的游戏,这些遭遇与挫折,恰恰构成和丰富了生命的意义。为了应对生命赐予我们的成长难题,我们得学会儿时建立信任,少年时形成自主、青年时产生亲密、成年后拥有价值及自我实现,这些积极的过程,拓宽我们对生活的理解,指引我们完成成熟的生命体验。当然,成长的每一步,都需要经历凤凰涅槃的浴火重生,都需要非凡的勇气来面对固有认识的崩塌,都需要对价值观的不断推敲、探索和淬炼,从而才能拥有不断突破和超越的自我。

死亡,仍会令人畏惧,但它更大的意义在于提醒生命的有限。借用孔老夫子的言论“未知生,焉知死”,也许只有生而有价,方能死而无憾吧。很高兴在书中读到,诺玛教授用自己的人生体验影响和救助了许多迷茫的学生,更令人雀跃的,数那些曾经迷途的孩子通过组成“从自身改变”小组,在帮助他人中进一步得到救赎与重生。当我合上全书时,我明白自己想做些什么,就从自身改变起,我发现,我已走在去“隐惠园”(福州一家儿童福利院)的路上。

原题《如何才能做到不畏惧死亡?》

曹怀宁,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咨询范围包括人际关系、婚恋情感、青少年困惑、家庭关系、人生规划等问题。微信号:caohuai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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