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人在囧途?

文:邹根生 | 壹心理专栏作者,微信号:szhuaban520

中国人的过年,是一次集体狂欢,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盛大节日。它具有休养生息的重要意义。在过年的休整与各项活动中,人们的疲劳得以缓解,精神得到放松或抚慰,亲情得以凝聚,新的生活得以展望。过年,奏响了人们驱邪降福的生活旋律。

当然,如今的过年由于掺杂了回家之路的遥远与艰辛,乡村与城市文化的碰撞以至隔阂,以及所谓“边缘人”被边缘化的状态,众多在外打拼者在回家过年中的体验也变得复杂起来。

即使是“成功人士”的衣锦还乡,也未必能在其中得到真正的愉悦——那多半是在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满足虚荣心罢了。因为真正让人心满意足的,是那份浓浓的人情,是人与人之间的亲近与和谐。正如文化人士冯骥才所说,“没有年意,缺失年味,恐怕是当代中国人一种很深的文化失落。”在他看来,人情味,才是中国人最深的年味。

是的,在回家过年的路途中,我们是否有几分忐忑或不安?如果我们在外“混”得不怎么样,这种内心的不安或许就更加影响我们的心绪了!而这种“不怎么样”,大意是指:没赚到大钱,没有从事一份高薪的工作,或者没有谈到女朋友,没有在城市拥有自己的房产,又或者不能自驾车回家,诸如此类。于是,对某些年轻人来说,或者处在奔三的“尴尬年龄”的人来说,对于回家过年,有时竟产生了害怕之情:怕被乡亲们看不起,怕与乡村文化格格不入或者难以融入进去,怕被人问起收入、女友或其它“硬件”。

在我看来,这一“恐归族”现象,折射出深层的社会心态问题。简而言之,以经济财富的多少为衡量成功的主要甚至唯一标准的社会心理,一下子横扫了当代国人的心灵,使得我们难以坦坦荡荡,几乎缺少个性与独立精神。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想否定对于物质财富的追求;固然,我们对财富应有真爱——佛罗伦斯·希恩(美国艺术家、作家)曾说,“撇开道德的角度,对财富有真爱的人才可能成为财富的主人”——我们应该去致富,问题是,在致富过程中,是否一定要伴随着个性的丧失、精神的萎缩、乡情的冷漠以及文化品味的降低呢?

尚重生(武汉大学教授,被国内媒体誉为“社会解剖师”)曾在一次演讲中坦率地说:“(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很多很多的人,我觉得可能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都要反思,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精神有没有出问题,我们有没有一些信仰、一些信念……”。

萧功秦(历史学者,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在一篇文章中也曾写道:中国人的人生追求相对而言则十分单一,而且很在乎别人如何看自己,既然社会上以物质生活为中心,在从众心理的支配下,人们也就自然会去摆阔,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成功。西方人的生活追求则比较多元化,甚至连日本人在生活价值的多元化追求方面也比中国人要丰富得多。

他还举了一个自己生活中的例子:

“去年有一天,我的一个发了小财的初中同学请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吃饭,在开往一家大饭店的出租车上,他突然大发感叹,说我们当中最可怜的就是笔者本人了,他说这是因为笔者现在还在拼命读书。在他看来,在当今中国读历史书又能赚多少钱?对此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对他的想法提出反驳,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常识问题,而是一个不同的生活价值态度问题。

“这个例子之所以特别有意义,是因为这位朋友在中学时期是全校最杰出的优等生,他的作文常常被语文教师当作全校高中生的范文印出来让大家欣赏。而现在他却非常真切地把金钱与享受作为人生唯一值得追求的价值来确认,并相当自然地认为,可以以此作为唯一的尺度,对别人幸福与否或可怜与否来进行评价,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至少这个例子可以说明,这种一元论的拜金主义、功利主义、世俗化的价值观如同潮水一样已经渗透在我们活着的一代人中。”

之所以不惜篇幅引用这个例子,只想说明:一元化的价值观、功利主义和经济至上,以及其它的某些大众心理(比如,“剩女”是可怜的、没人要的,长期单身是不正常的,等等),对我们每个个体的心灵的毒害已经有多么地深!这也正是造成诸多“恐归族”的社会心理根源!

我个人也有过这种强烈的体验。那时我还在上海读研,尚未毕业,对于回家过年也有几分忐忑了,原因主要是——年已奔三,却没有谈到女朋友!工作后,索性在2010年春节,我一个人在上海居住的屋子里独自过了年。虽然冷清,却也落得自在,磨练了独处的能力。现在想来,已经六年过去了,却也成为一种难忘的经历。

除了那一次尝试了一人过年的滋味外,其它的,年过三十而未谈女友的我,每逢过年,基本上都是硬着头皮回家的。不过,当我真的坦然面对之后,事实中的情境并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因为我深知,自己的目标是过年,是平安回家,是与最亲的人(那时是我的母亲)相聚,以及见证与享受那自小就一直浸淫其中的过年仪式,别的就都不重要了。何必太在乎别人的眼光或闲言碎语呢?当我们坦然时,世界也变化了!

现在的我,基本上都是选择在每年的春末夏初或七、八月里回老家了,以避免春节的高峰出行。对家的眷恋从未改变,改变的是回家的时间、方式以及同行的人。

就在刚才,一位趁着小年假期从上海到香港出游的朋友问我:“你过年回去吗?”我回答说:“在深圳过年。”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外地、在不是自己故乡的地方过年。而且,自从有了自己的小家后,已经不再受回家单身一人的困扰,但是新的困扰仍在出现,从未停止。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我,并非没有苦恼,只是我会尽力以一颗清明之心,让烦恼或忧愁沉淀在岁月的杯里,而尽情啜饮那生活的芳醇!

如果你恰巧读到此文,我真心愿你在春节假期里——无论你正在回家路上,还是已至家中,是与家人团聚,还是今年过年不回(老)家——能尽享年味,以喜乐的心情迎来生命中新的一年!

相关链接:听青音:过年“恐归族”为什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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