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铁链女事件刚过，陕西铁笼女的故事又被展开。
不断深挖之下，妇女拐卖的冰山一角，再次浮出水面。
不禁让无数习惯了和平富足的网友感慨：
原来，我们离她们，只有一闷棍的距离。
许多人开始发问：
假如不幸落在了我头上，我该怎么办？
今天，壹心理就来和大家聊聊，那些女性被贩卖的故事。
她们，并不遥远。
01
救出被卖进妓院的女儿后，
她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有这样一位妈妈，原本也是生儿育女，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
可有一天，她的女儿在外出打工的路上，被拐卖了。
那是在孟加拉国，半数人口深陷贫困，职业、生计、下一顿都没有着落。
女儿马瑞姆，从熟人那里听到印度有「好差事」，便跟着前往边境，想着去赚点钱。
没想到，入夜便被2个男人强行带上船，目的地竟是印度一家妓院。
好在，她向一名同船乘客发出了求助。
在此人的告知下，妈妈阿西娅得知了人贩子的姓名。
阿西娅赶紧报警，但是警察只是让她登记了信息，然后就是回家等待。
整整40天后，警局没有任何回音。
妈妈知道没有希望了，决定自己行动去救女儿。
阿西娅在当地警察局登记的失踪报告。图源：Muktadir Rashid
怎么救？
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自己仅有的「资源」：女性身份。
她联系了拐卖女儿的人贩子，告诉他：
我想在国外找一份工作。
几天后，印度的一家妓院迎来了这位母亲。
她一边虚与委蛇、被迫接客，一边打听女儿的消息。
就这样整整过去了4个月，阿西娅才终于得知：
原来女儿被卖到了另一家妓院，离这里足足1000公里。
这个消息，还是女儿一个好心的「客户」传递出来的。
得到消息后，母亲迅速逃离妓院，在客户和当地人的帮助下，千辛万苦下，把女儿救了出来。
好心的乘客，好心的恩客，好心的当地人，还有勇敢的母亲……形成合力。
这在每年至少有 5 万妇女不知所踪的孟加拉国，是万幸中的万幸，奇迹中的奇迹。
但，也仅仅是结局看似圆满。
被禁锢、被威胁、被强迫的记忆，深深地刻在了母女的脑海中。
就像无数被解救的女性那样，即便「苦尽甘来」，她们仍然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时时与PTSD拉扯。
不知往后余生，是否都要与恐惧相伴。
解救成功，尚且如此。
而更多深陷拐卖泥潭的女性，还要承受另一种无法告人的苦难。
02
买来的媳妇，选择认命
前几天跟长辈的聊天中，关于妇女拐卖，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村子里这种事多得是！这有什么，生了孩子就好了！她们原本家里穷，吃穿都没有，男人把她买来，对她当宝贝一样。
她生儿育女，早已不提以前的事了。有时候娘家来要人，她们都不肯回去。
这些被贩卖的女性，在选择认命后，甚至产生了另一种身份认同，并且在村里人眼中「过得挺好」。
荒诞吗？
澳洲电影人兰德尔，就把这段魔幻现实般的真实经历，拍成了影片《Sisters for Sale》。
他的两位越南朋友被绑架了，拐卖到中国农村做了新娘。
兰德尔只身前往亚洲，经过了漫长的努力救出了其中一个。
但出人意料的是，当他好不容易联系上另一个女孩小梅之后，却遭到了本人拒绝。
在她和家人看来，女人既然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贞洁，失去了社会价值。
还不如留在丈夫和孩子身边，好好过日子。
图源：纪录片Sisters for Sale
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糟？
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
在向「好好过日子」低头之前，她们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内心挣扎，磨牙吮血。
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一滴泪。
心理学家塞利格曼，做过一个著名实验。
他把狗关在笼子里，只要蜂音器一响，就给狗电击。
而狗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笼子，逃不过电击。
蜂音和电击不断重复。
接着，实验人员把门打开，再给狗电击，此时便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狗已经不再逃跑，而是直接倒在地上开始呻吟。
这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伤害，最后绝望顺从的状态，被塞利格曼称之为「习得性无助」。
这就是被贩卖妇女「认命」的心理根源。
那「认命」之前的「电击」，又是什么？
中国社科院的王金玲等学者，在《中国拐卖拐骗人口问题研究》中，梳理了我国近 30 年的人口拐卖史，并深入访谈了35名被拐妇女。
结果发现，大部分女性之所以认命，排名最靠前的三大原因是：
a. 集体监视
大部分被拐妇女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监控，也不是一家人，而是一整个村子。
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甚至可能言语都不通。
被整个村的男女老少死死盯着，逃跑堪称天方夜谭。
这就是针对被拐女性的第一波「电击」：看死，盯住。
b. 生育的无奈
被拐妇女在得到解救之后，最令人心寒的发言是什么？
心疼孩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会在第一时间被强暴，甚至被「当众同房」的原因。
毕竟，等生了孩子，就会把孩子的利益凌驾于自己之上。
自己的感受、独立的人格？
太奢侈了。
这就是针对被拐女性的第二波「电击」：用孩子拴住。
c. 流出地社区的不接纳
而在火坑里摸爬滚打之后，好不容易成功逃脱，女性往往也会面临新一轮的伤害。
那就是周围人的眼光。
当一个女人靠着极大的求生欲望，靠着难以想象的毅力逃了出来。
却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对她冷冰冰地关上大门。
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就像有人说的：
就算回去，也无法重新做人了，他们看我就是失去价值的负担。
这就是针对被拐女性的第三波「电击」：有家难回。
看死盯住、被孩子拴紧、有家难回，三重困境，严丝合缝地绞杀上来。
在此之下，拥有自我意识就成了原罪，甚至会把人活活逼疯。
那么，干脆自己把自己当做物品对待好了。
只要去满足男人的需要就好了。
这样，反而能活下去。
03
认命不会终止悲剧，
只能让悲剧继续轮回
然而，当女性放弃主体性，选择认命之后。
并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相反，更大的悲剧，已经开始酝酿出生。
在买卖妇女的村落里，普遍存在吊诡的现象是：
为什么要拐卖妇女？
因为男人找不到老婆。
为什么找不到老婆？
因为重男轻女，溺女婴生男孩。
为什么非要男孩？
因为女孩长大是别人家的。
那儿子长大娶不到老婆怎么办？
继续拐卖妇女。
想必很多人会疑惑：
被拐卖来的女人，怎么当了婆婆后，还继续逼迫其他被拐卖的「同命人」呢？
她难道不是最懂这种痛苦吗？
那是因为，那些被压迫的女性，在被物化，和「自我物化」中，已经开始认同「女人不是人」了。
毕竟，既然「女人的用处只有伺候男人生孩子」，那么「买老婆是为了传宗接代」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她们会进一步压迫后来的女性，甚至包括自己所生的女儿。
而在女人被物化的同时，男人也变成了一个符号和牌位。
在一片和谐的你好我好中，所有人，都不再是“人”了。
04
人与物的距离，到底有多近？
不要以为，“拐卖”离我们很远，这三重困境离我们很远。
日常生活中，女性被物化的陷阱无处不在。
婚恋工作里，时时能感受到「第二性」的余波：
父母那「女孩子这么拼干嘛，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的殷切叮咛；
同事间「无论事业多么成功，在我们村儿都没人要」的调侃；
生了孩子后，动辄「你怎么带的孩子」「当妈了还这么自私」的规训…… 仔细想想。
这一切，不过是另一个版本的集体的监控、生育的无奈、有家却难回……
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们：
你这个人本身没有价值，只有被「取用」，才有价值。
相比物理上的贩卖，这种思想上的贩卖，某种意义上流毒更加深远，影响更加可怕。
那么，如何对抗？
心理学有个概念，叫做元认知，即对思考的思考，认知的认知。
也就是说，当我们面对一件事时，会下意识地冒出一些念头，比如：
工作太累时，会想「不如找个有钱人嫁了吧？」带孩子要崩溃了，想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但立马会觉得「是不是太不负责任？」
而对这些本能想法的进一步检验，便是元认知。
具体可以尝试以下4步：
a. 停下来，看看这个想法究竟是源于我的真正感受，还是外在对我的影响？这个想法是事实，还是刻板印象的误区？
b. 对这个想法进行质疑：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想法适用于所有人吗？
c. 可以通过读书、向专业人士寻求建议、自我询问的方式，对质疑进行回答。
d. 整合信息，重新分析，确定这个想法自己认同或者不认同。
通过元认知的过程，可以帮助我们建立相对独立的认知。
慢慢的，自己真正的感受，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身本来的价值……就会越来越清晰。
最后。
尽管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想要终止女性被「贩卖」的悲剧，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但重要的是，我们仍然要相信，并且能够发出属于自己的光亮。
过自己真正渴望的人生。
世界和我爱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