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花你点钱怎么了”:别让你的付出变成理所应当|咨询室故事

01

对她而言,家是地狱


家在不同人眼中会有各种不同定义,它可能是归宿、港湾、乐园、天堂······


但对于柳儿来说,家是地狱!


“我每个月起早贪黑赚的那么点工资,除了房租和日常花销,我几乎都已经全部打回去给他们;我自己吃着廉价的十几二十块的外卖,省下钱给他们买一两千的补品,他们却还是天天打电话说我翅膀长硬了、骂我不孝顺、骂我白眼狼,他们凭什么?”这是柳儿在咨询室对她父母的控诉。


我问她:“感觉到你在为自己给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他们却视而不见,你心中很委屈、很痛苦,那你有在他们面前过你的委屈和痛苦吗?”


柳儿怯生生地说道:不敢,一点都不敢。”


我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和他们说呢?”


柳儿说:“我之前试着抱怨过,他们就直接说,我是不是嫌弃他们是累赘了,然后我就不敢再说了。


“但是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我一个月两万多的工资却过得比四五千工资的日子还苦,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柳儿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了起来。


眼泪和鼻涕打花了她的妆容。


我心中不禁感慨,如果不是绝望透顶,谁又愿意让自己如此狼狈。

柳儿有着我们熟悉的“原生家庭剧本”。


柳儿父亲之前是搞工程的,在他们地方县城中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她的妈妈选择了在家当全职主妇。


那时候柳儿天真的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是个小公主,他们的家庭也会一直和和美美。


但在她高三时,她父亲的工地发生了意外,在施工过程中死了一个工人,她父亲忙前忙后,赔了一大笔,之后工程也没有如期完成。她父亲破产了,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他们整个家庭一下子陷入了绝境。


柳儿说:“那几年,我每次回家见到的几乎都是,醉醺醺在发酒疯的爸爸、唉声叹气的妈妈和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的弟弟妹妹。”


在柳儿高中毕业的时候,她父母甚至不想让她继续读书,说家里面都这样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读书也没什么用,不如她早点出来工作嫁人,帮他们一起还债


柳儿被逼得没办法,说自己的大学费用不用家里出分毫,她自己想办法,如果自己做不到就去打工。


所幸,柳儿自己争气,在高中毕业后去打暑假工和向自己的小姨借了一笔钱,勉强凑够了大学的学杂费。


在上大学后,柳儿也一直活在金钱焦虑中,上课之外的时间用来赚钱,她活得小心翼翼。


柳儿说:“我现在都还记得,新生入学时,被人用介绍兼职的理由骗了60块,却不知道该向谁说,只能自己躲在厕所里面哭了,我为了60块绝望到几乎崩溃了。”


出来工作之后,她开始定期地给家里面寄钱,从一两千渐渐涨到八九千,当时她开心极了,她觉得自己能为家里分担责任,她能回馈自己的父母了。


但是,好景不长,她父母没有感激她的付出,反而觉得钱来得太容易了,开始变本加厉,不断要求她买这买那。


甚至,她弟弟妹妹的开销都渐渐转移到她身上,她成了家里面的移动银行


她每次稍有反抗,父母永远都是:你是家里的老大,辛苦点是应该的;我养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吭声,才让你给几个钱你就要死要活,你怎么这么冷漠?


她被父母站在“不孝”的道德制高点上压制得死死的。


她也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或者她选择闭上了自己反抗的嘴巴。


但是直到那次,她被吓到了。


她妈妈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把她骗回来,让她去相亲,她在愤怒的同时也只能去见对方一面,但是她对对方不来电。


当她妈妈问她感觉怎么样时,她说没什么感觉,妈妈却在旁边喋喋不休,说自己是找了多少人,多么辛苦的帮她物色好这个男生,她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需要爸妈操心这些事。


最后她妈妈甚至武断地说:“人男方家里面家境还不错,礼金都能给二十万,嫁过去你肯定不会吃苦的,你和他相处两个月看看,行的话就结婚,你也快三十了,再拖就是黄脸婆了。”


柳儿心里非常愤怒,但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只能选择当天晚上坐车逃离她家。

02

来自家庭角色的桎梏


柳儿之所以走到现在的主要原因有三:


1、对自我在家庭中角色的过度认同


在家庭排列系统等家庭治疗体系中都强调:每一个人在原生家庭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角色,这个角色一般由我们的出生次序以及文化背景所决定,它也会深深的影响我们的性格和行为模式。


比如一个家庭如果有三个孩子,一般来说,老大责任感最强,老二存在感最弱也最容易讨好别人,老三一般最任性。

柳儿拿到的就是“长女”的角色卡,所以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弟弟妹妹,顾及着这个家庭。她觉得自己对于家庭是有责任的,自己无论做多少都是应该的。


但是柳儿过度担当她把原生家庭的需求凌驾在自己的需求之上,比如她寄回家的工资永远是她收入的大半,她吃的永远没有家里好,她穿的也没有弟弟妹妹的光鲜亮丽。


这种“自我剥削式”的承担和付出,只会慢慢令她感到不堪重负。


2、家庭中的亲子职能反转


更不幸的是,当柳儿的“长女角色”越界替代了父母的角色,承担了父母的责任时,她父母便快速的退行成了嗷嗷待哺的婴儿。


在意识到女儿能力在比自己强之后,他们便开始“卸下”属于自己的责任,把柳儿对他们的付出认为是理所应当,更是开始把柳儿“赡养父母”的权利当成了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们将自己的人生和柳儿的人生捆绑在了一起,让柳儿拖着他们前行。

严重点说,他们让自己变成了藤蔓,附着在柳儿的枝干上,不断地吮吸着柳儿的生命;


甚至他们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他们让柳儿的弟弟妹妹也化身成为藤蔓,柳儿如果继续这样的生活,毫无疑问,她将最终瘫倒在地,化身朽木。


3、忍耐背后的渴望被认同


而柳儿之所以对于父母的行为一忍再忍,究其根本是她自己也渴望得到父母的一声认可。


希望父母对她说:“柳儿,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们看到你为家里付出的一切,我们爱你!”


柳儿觉得,自己只有拿到了这个认可,她在家里面的存在才是有价值的,这是她前半生的自我实现方式之一。


自我实现是指我们的各种才能和潜能在适宜的社会环境中得以充分发挥,实现我们理想和抱负的过程。


柳儿在不断地给予过程中得到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尊重和肯定,而是父母无底洞一般的需求。


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满足不了对方,最终她走向了绝望。

03

拥有“被讨厌”的勇气


想从这个旋涡中走出来,她必须要要做到这两件事情:

1学会拒绝建立个人边界,拒绝父母和弟妹们无止境的索取;


我们也来到了咨询中柳儿最为惧怕的一部分,如何在父母面前提需求,建立个人边界。


边界感是我们对个人边界的评估和重视程度,健康的个人边界是清晰的、保护性的、坚固但灵活的、为自我建立的,而不健康的个人边界往往会让我们习惯对他人的情绪和行为负责,给我带来严重的损耗。


柳儿就是后者,她把父母的“责任”扛在了自己“身上”。


建立边界意识的一定是先勇敢地摆明自己的底线,说出自己的需求。


但是,柳儿每次试图和父母讲自己的需求和底线时,她内心却又不断地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这么做太大逆不道了。


她的思维不断在“我应该”和“我想要”之间来回拉扯,这让她备受煎熬。


于是我建议她在日常生活中多用“我想要······”来表达。


积极心理学理论认为:人的内在状态和外在行为相互影响、相互制约。


有心理学研究就发现,我们如果微笑坚持20秒钟以上,就会快乐起来,相反,如果皱起眉头同样20秒钟以上,情绪就会悲伤。


而语言是最有力的外在行为之一,当柳儿能够改变自己语言习惯的时候,她内在状态也会随之改变。


于是她从“我应该听从我爸妈的意见相亲结婚生小孩”、“我应该孝顺父母”、“我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变成笃定的“我想要和我爱的人结婚,为此我不惜等待”、“我想要我父母尊重我的决定”、“我想要负责我可以为我弟弟妹妹做的那一部分就好了,我想要他们不依赖我”······


其实这些想要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她“索取”的勇气,也包含了她“拒绝”的勇气。


她在一次次的“我想要”中拥有了“被讨厌”的勇气。


在一次她父母要求她回来相亲时,她终于选择了和父母“说不”。


她记得一开始还在说说笑笑的父母脸色一下自己就变了,骂她翅膀长硬了,心变坏了,甚至说要断绝父女关系······


她默不作声,等他们发泄完之后再次坚定地说:“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但是我想要的就是自己决定自己的感情,你们可以继续生气,但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2、卸下自身责任,允许自己的不完美


当我建议柳儿可以试着卸下自身责任时,柳儿很不可思议,觉得怎么能这么做,这样很不道德。


但是,如果“道德”是以“牺牲”所换取,那么道德本身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而且她需要了解她认知中的“孝不孝顺”等道德标准是她父母定义的,而不是世俗认可的。


柳儿慢慢接受了这些之后才开始放下愧疚转向“照顾自己”。


毕竟,只有自己能量满满了,才能更有力量的照顾他人。


照顾自己中就包括:看到真实的自己却依然选择热爱


我和她一起梳理每一次她和父母之间的冲突,她自己的想法感受。


她渐渐愿意接受自己可以是有点自私、有点不孝顺的女孩,她可以允许自己累的时候抱着自己哭,愤怒的时候可以骂别人。


她可以发自内心接纳自己并不需要成为完美的人。


她也不再因为自己的无法满足父母而产生强烈的自责和羞耻,她也真正接受了,自己其实不需要无时无刻的满足他们,有时候做不好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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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从寻求外部认可转向培育自我肯定的能力


在咨询后期,我和柳儿一起探索怎么培养自我肯定的能力


我们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最有效的自我肯定的培育方式不是不断地夸赞自己做得很好很棒,而是放下评判。

我们开始有意识地锻炼她非评判的能力。


比如在喝茶的时候只是感受茶的味道,感受茶水流进嘴巴、喉咙、到腹部的感觉,不再纠结于茶是甜是苦,是好是坏,只是感受茶本身的味道。


她开始形成了一种思维习惯,我做这件事情是因为我想做,我注重的是我做这件事情的过程,而不是自己或者别人对这件事情的结果认可与否。


于是她的关注重点也渐渐从“我怎么可以这么没用”、“我连父母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真不孝顺”变成了“我遇到了点麻烦,我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呢?”、“我满足不了他们这个要求,那我又可以为他们做什么我自己觉得可以做的事情呢?”


当我们把目光的聚焦从对自我的评判转移到对问题的选择与决策、可以抽离出来看待自身问题时,问题所带来的的痛苦便会减轻很多。


当面对事情不再痛苦,甚至是轻松时,我们便会发自内心的对自我产生肯定。

后来,柳儿也因为他们的骚扰愤怒过、痛哭过、绝望过,但幸好的是,她在一次次的咨询中坚持下来了。


而她父母所谓的断绝关系最终也没有这样做,她父母在看到锋芒毕露的柳儿之后退了一步,柳儿不再需要把每个月工资的一半多交给家里,她开始能够有时间有金钱有精力照顾好自己了。


柳儿发现遵循自己的意愿比自己想象中爽得太多了,她也愈发地敢于自我关怀、自我坚持。


所以如果你感到痛苦不堪时,请先看看,你是不是太久的没有“爱自己”了?

作者:何景钊
责任编辑:一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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