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这个世界快要把我逼疯!」,我的感觉正确吗?

01


「如果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显得很傻,因为世界貌似就是不公平的,也就是说「不公平是常态」。既然是常态,我们就不需要假设,就像你是你爸妈生的,有天你面对他们的时候说:「假设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想他们会很困惑。

这就是「常态」的另一面,常态包括事实,并且这个事实是不用怀疑的。

谈到这里,你可能觉得这篇文章说的都是废话。

然而,如果你这么想,你可能忘了一件事,人并不是纯然理性的动物。

相反地,人有理性,也有非理性的思维。人不总是听从理性的声音,这是人性本质的一部分,也就是人有非常愚蠢的一面。但也因为这愚蠢的一面,构成人的特殊性。

举个例子,有些人在追求对象的过程中,对方已经明摆着发出各种「我不喜欢你,离我远一点」的信号,但对活在自我感动中的追求者,他对这些信号视而不见,甚至会自行曲解信号,把拒绝看成接受。

又好比很多人都知道体彩的头奖中奖率极低,但当彩民买了彩票,开奖前那几个小时,他会小心翼翼护着兜里的彩票,就像那个彩票几乎就是领千万大奖的凭证。

这时,千万分之一之类的统计数据,在他怦怦跳的小心脏加工下,彷佛成了百分之一,乃至于几乎笃定的一场交易。

因此,尽管我们都知道不公平是世界的常态,不公平是事实,但当你遭遇不公的时候,我们可能还是会咬牙切齿的问:「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这意味着,我们都有理性能力,我们都能推导出世界的现实,但我们无法接受。这就是人,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见得会接受。

02


如果每个人都接受自己原来的处境,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农村人永远待在农村,奴隶世世代代做奴隶。整个社会的阶级丝毫不流动,每种行业都有人继承,但这个社会会因此变得更好吗?

面对未知,无论怀抱希望或绝望,无论带着乐观或悲观,那都是一种冒险。人在冒险中,诞生了无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们用自己的鲁莽或勇敢,开创了许多超乎想象的生活方式。

在我们感叹社会不公,也许我们需要同样的鲁莽或勇敢,去走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有些「不寻常」的路,并不是真的很古怪,而是你没走过罢了。

就像对于一些不熟悉哲学的人,在高考志愿填上哲学系,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古怪的选择。但对某些学子,他喜欢哲学,他走的路在某些国家也不是新鲜事。

当我们开阔心胸,试着接受他人的视野,我们就在扩大自己的视野。

我们可能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我们可以做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后在吃了之后,表达我们的意见。我们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喜欢吃螃蟹的人,也可能成为下一个不喜欢吃螃蟹的人。

重要的是,无论我们喜欢或不喜欢,都不来自我们的臆测,更不是来自我们自以为靠谱的理性判断。我们及其简单的面对着我们眼前的事物,我们给予了一个相应的表述,在这个表述中有我们自己,因为我们和眼前的事物有过真实的相遇。

有些人从未真正开展出这样的相遇,他们总是在臆测中判断,在判断中臆测。他们身边的人,可能刚开始会很尊重这些人的意见,但渐渐地,当他们发现这个人的意见全是编故事,这些人以及他们的意见往往就会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与其听这些人的意见,还不如自己亲自考察一番来得可靠。

这就是年轻的代价,年轻人很难判断身边的人给出的意见,到底来自他的真实经历,还是他的想象和臆测。有些人的想象和臆测,影响年轻人的判断,导致他们做出后悔的决定。

在我看来,如果给出类似意见的人,他们和年轻人同个年纪,这无可厚非。缺乏现实经验下,人们只能推论,包括臆测和想象。

可是,给出类似意见的若是大人,那我认为这根本是某种犯罪。

比如有的大人,他自己害怕改变,于是他劝年轻人不要改变。

比如有的大人,他自己感情受挫,于是他劝年轻人不要花时间在感情上。

比如有的大人,他极度自卑,看谁都像潜在的坏人,于是他告诉年轻人世上没有一个好人。

诸如此类的大人,他们把自己困扰的问题当成人间的常态,他们走不出自己的世界,就以为别人也走不出他们的世界。

他们的误导,很可能会让一个年轻人还没踏出走向世界的脚步,就对世界产生错误的认知。提早掐死原本能生长的幼苗,这可能让世界上少了一位科学家、医生或走向宇宙的冒险家。

剥夺他人存在的可能性,这是绑架,所以是犯罪。


03


我很喜欢舒伯特写给竖琴和钢琴的奏鸣曲(D. 821)。

那个旋律总让我脑中产生一个画面,有一个画家,他背着画架和画具,一个人走到郊外,在弯曲但不险峻的丘上行走。他在寻找一处让他愿意停下脚步的景色。终于,他找到了。

画家开始作画,但画着画着,感觉不对了,他把握不了眼前的景物,就像那些景物在跟他作对。画家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今天的状态不佳,没有办法静下心感受眼前自然的馈赠。

画家勉强自己继续画下去,他想要有所收获,他在跟自己的心灵抗争。他的笔触开始变得粗鲁,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生谁的气。

令人绝望的一天,画家很沮丧,他什么也没画成,只是为这个世界创造了又一幅垃圾。看着画,他发现一件事,他在跟自己呕气。成为画家是他的梦想,他确实拿画家成为一个职业,但他并不成功。每当他要介绍自己,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位画家。

因为听到的人,要麻是过份崇敬,不然就是一脸疑惑。这些感受都在告诉画家,他是如何不被理解。

画家发现自己追求的不一定是被理解,他也追求被肯定,以追求某种世俗的成功。可是他找不到这条路,他感觉自己陷在一个迷宫里。

可能只要他承认自己不行,他就能从迷宫中走出来。但画家做不到,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和别人眼中的身份合一。

画家呕的每一口气,都包含他复杂而矛盾的内心冲突。这些内心冲突,可能每个人都会遇到。只是有的人找得到出气包,有的人找不到。

画家绑架了他自己,或者说他对绘画的企图让他自己跳进一个不知道该如何结束的战役。

04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很多谎言。我们会欺骗自己,去假设这个世界可能有公平的一天。我们会欺骗自己,认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没什么大不了。

前面提到的那位画家,如果他有天告诉自己,「我去考个公务员算了。」而这人刚好是梵高,也许梵高就不会发疯,也不会死了。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有时候,是否就是我们自己在逼迫我们自己,逼迫我们自己接近发疯,或者忽视自己快要发疯的事实。

因为我们对事实置若罔闻,我们内心有另外一个我们很想实现的结局,即使那个结局基本不会出现,我们依旧想要说服自己「他会来!」

听起来,这是一个等待果陀的故事。(作者注:也有翻译为「等待戈多」,反正是等待一个洋人,我们用中文计较啥!)

果陀最后没有来,但疯狂会来。

公平最后没有来,但死亡会来。

这样一想,人生还是公平的,至少我们可以通过发疯或死亡的方式去说服自己。我们可能在过程或结果中,被动得到某种解脱。

05


孔子说:「生无所息。」

换句话说,人活着就得不断的折腾。

相较死亡,疯狂可以让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就能从这个折腾的现实世界中超脱。

也许这就是时代带来的一种病变,某些人选择疯狂,这是他们打破世界不公这循环,仅存不多,且靠自己能实现的少少机会。

文:高浩容(公众号:容我说;台湾哲学谘商学会监事,著有《别害怕当个流泪的大人》、《你好,光明村》等著作。)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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