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焦虑的时代,跳出有限的游戏

作者:方寸
来源:微信公众号:液态青年(ID:liquidyouth)

成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不好吗?


液态青年后台经常收到很多年轻朋友的留言,有困惑,也有讨论。我们因此推出了这档青年文化讨论栏目——限时XX,希望在这里打造一个充分讨论的空间,给大家提供更多思路和可能性。


首期讨论的主题是限时焦虑。


嘉宾:

萧薇/壹心理签约心理咨询师

CiCi/90后斜杠青年


液态青年电台沙龙-限时焦虑


和焦虑对抗


液态青年:首先请萧老师讲讲自己的经历。你是中途转型做全职心理咨询师的,对吗?


萧薇:我们这个行业很多心理咨询师都是转行过来的,2012年我从上海博士毕业之后来北京工作,去了一个国企的研究所。国企工作和在学校的状态非常不一样——原来在学校都是早九晚十一,一周7天的高强度工作状态;到了国企,朝九晚五,每周休息两天,我就进入到一个高度不适应的状态。


于是我开始重拾自己多年的爱好——心理学,去北大读了一个心理学硕士,同时接受很多专业的培训,开始做兼职心理咨询师,到现在差不多8年了。


2017年是一个转折。当时我的本职工作对专业要求很高,需要不断学习一些新东西,我压力很大。另外,做心理咨询师需要有很多临床经验,我每周差不多有十几个小时的个案咨询量,同时还要在北大完成硕士论文,再加上家里有很多事情,当时我忙到三个月只休息了一天。那个时候就觉得必须要做一个取舍,于是我放弃了待了16年的专业工程领域,从2017年之后到现在做全职心理咨询师,做了4年。


液态青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液态青年的读者比较偏年轻,有很多大学生,他们经常会问一个问题——工作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怎么办?我以后就要这样了吗?


萧薇:有这个想法非常正常,现在的青年可能会有一个理想化的期待,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其实很多时候人生中不一定能找到一个所谓我喜欢的东西,或者一定要从事自己所喜欢的工作。有一种说法是,你真正成为专家之后,你自然会爱上你的行业。


液态青年:关于这方面, CiCi也很有发言权的,她有多重身份,履历非常丰富,请CiCi先讲一下自己这些身份。


CiCi :我的本职工作是经济金融相关的分析工作,但我从去年开始做播客;另一方面,我从初一开始就有长期的抗焦虑经验,包括看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的经历。在我长时间跟焦虑和其他情绪做斗争的过程之中,也做了很多人生探索。


我之前也躺平过,做过一段时间所谓的数字游民。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感兴趣的方向是什么,所以考过健身教练证,甚至还去蓝翔上过短期的职业培训,现在还在努力跟自己不时会袭来的焦虑感做斗争。


我去蓝翔上了一个短期培训班,跟职业技校的朋友们同吃同住,去看一看其他年轻人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我觉得他们好像没有我过得这么焦虑。在蓝翔的那段日子,我过得还挺平和开心。我觉得是人生体验和探索,没准也可以开启一些新的人生可能性。


液态青年:你当时是因为什么去了蓝翔?


CiCi:我本身就对人生或者世界的不同形态和可能性很好奇,每年生日我都会给自己设定挑战。有一年生日,我想去看一看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再加上那个时候我也确实很想学挖掘机。


但因为挖掘机要上三个月,我没有那么长时间,就报了一个更短期的厨师家常菜班,但是我的舍友都是学挖掘机的,所以我就去蹭一蹭课。


萧薇:我觉得这也是CiCi的一个自我探索,就是要找到自己。


CiCi:可能也是我对抗焦虑的一个途径,包括考健身教练证,是因为我觉得有的时候吃药副作用比较大,我需要一些其他方式来补充足够的多巴胺。与其总是上私教课这么贵,干脆自己考一个。我也没有想去训练别人,更多出于跟自己的焦虑去对抗的目的。


萧薇:我非常理解她的想法,因为我最开始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我自己要去找心理咨询师,但其实很难找到合适的,没有办法,自己慢慢变成专业的了,就叫久病成医。


萧薇: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心理咨询?


CiCi:我从初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有病。有一次学校运动会,因为人数不够,老师要拉壮丁找一些人去跑4×100米接力。


运动会是一个你会被很多人凝视的场景。那时我刚刚进入青春期,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关于容貌的认知或焦虑,所以非常抗拒自己暴露在观众面前去展示不擅长的项目,所以我就逃学去看病了。好像这并不应该是一个大问题,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就这么抗拒,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去看心理医生。


当时我看的是精神科医生,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去找过学校的心理老师,包括心理咨询APP出现之前的一些互联网平台,我也在上面跟一些老师做一对一咨询,后来也看过一些精神科医生,所以我在这方面还是经验挺丰富的。


萧薇:你在某一个心理咨询师或心理老师那有没有比较长久的咨询?比如说做了几十次,每周一次的那种?


CiCi :最长的一次买了10次,当时是在刚刚分手的精神急性创伤期,我非常需要有个人能够一直给我关注和支持,听我聊天,所以我那10次咨询用得非常快,一周去两次。


萧薇:心理咨询前期一定是倾诉。倾诉之后,很多时候来访者到一定阶段之后会说自己没有什么话说,因为我们的生活其实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变化的,但到那个时候,其实咨询是进入到一个稳定期了。心理咨询把这叫做先除掉上面一层雪,才会露出下面那层冰来,而我们真正要处理的其实是冰山下面那9/10的部分。


所以10次咨询只能触及一个很表面的东西,如果更加深入一点,会有很多内容。


液态青年:如果真的要解决心理问题,一般要多长时间?


萧薇:这要看选择哪个流派的咨询,每一个流派的咨询都会有自己的特点或局限性。


一般对于焦虑或者抑郁,比较常用的方法是认知行为疗法,相对比较快,标准的认知行为疗法是25次咨询,基本上要7个月时间。但认知行为咨询对来访者要求比较高,因为它需要来访者有一个高度的自我认知功能,来访的行动力要比较强,因为它需要通过进行一些认知上的训练,不断在生活中应用,咨询师是会给来访者布置任务的。进行25次咨询之后,来访者学到了一些自我调控的技术之后,咨询就结束了。


除了认知行为疗法之外,我们还经常用的叫心理动力学疗法或者精神分析流派。这种(周期)就非常长,我自己就是做心理动力学的,我们的咨询基本上如果你希望一年之内有实质上的变化,就不要多想了,一年之内所有的变化都是假性痊愈。但其实我们头半年也是在做认知,认知到露出那层冰来,我们会再往下进行深度探索。


如果来访者有神经症性焦虑,基本上是因为他自己的原生家庭,或者我们叫做抱持性环境中,都会有比较控制或者比较焦虑的父母,所以要从最根本的东西上去解决问题。


闹钟和可能被吹爆的气球


液态青年:刚好我们先探讨一下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焦虑。现在互联网的环境越来越发达,我们接收到信息越来越多,感受的焦虑会越来越多。焦虑从我们专业的角度或者说病理的角度,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们花那么多精力去关注?


萧薇:焦虑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常的焦虑,一种叫做神经症性焦虑。CiCi更多呈现出的就是神经症性的焦虑,正常的焦虑其实对人类而言,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人类发展到现在,它所保留下来的功能基本上都是千挑万选的,都对我们生活有重要意义的功能。


焦虑就好像门铃或者闹钟,告诉我们有一些事情发生了。比如你要起床,闹钟有唤醒的作用,当铃声很小的时候,你会听不到,如果声音太大,可能会引发惊恐。但如果铃声大小刚刚好,既不会惊到你又能够给到提醒作用,你会发现它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帮助。


这也像吹气球,我们小时候害怕把气球吹爆,爆的那一下子是不可预测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会非常紧张,这种就是神经症型性的焦虑。

壹心理签约心理咨询师萧薇


液态青年:所以像没有造成太大后果的紧张和焦虑,我们不用过度关注吗?


萧薇:我们要看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还会不会有持续性的紧张。比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神经性的焦虑,因为神经症性的焦虑是泛化的,它没有具体的目标。如果一只老虎在我面前我肯定会紧张,但如果没有老虎在我面前,我觉得周围都是老虎的话,这可能就处在一个高度紧张,或者叫对于现实没有检验能力的状态里,这个东西其实就是病理性的焦虑。


正常的焦虑情绪是每个人都有的,而且我们应该去欣赏它,接纳它给我们带来的帮助。


这种正常的焦虑,它是有一个公式的——焦虑等于理想自我减去真实自我。理想自我和真实自我差距越大,焦虑水平越高。这就是很多时候人不能接纳自己的很重要原因。


CiCi :我对自己的焦虑状态特别敏感,除了一些心理因素作用,我稍微有一点心律不齐,再加上激素水平的问题,当我处在焦虑的状态时,会出现心跳极快,呼吸短促,可能头皮也会感觉到紧张,甚至是头疼的一些生理性反应。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它可能已经超过了我自己靠意志或者自身调控可以去解决的部分,我会去寻求一些医学帮助。


除此以外,我觉得焦虑分对某一件事情的焦虑和对未来某一段时间泛性的焦虑。打个比方,我每一次做播客之前都会焦虑,因为会遇到很多无法预见到的事情,尤其是我访谈的嘉宾可能是行业大咖,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问出一些很傻的问题,被嘉宾觉得没有水平,我会有这样一些比较具象的焦虑。


但很多时候,困扰我的是一些更泛的焦虑,比如对于即将到来的中年危机的焦虑,或者行业大趋势在变化,经济没有之前那么景气怎么办?


对于这些非常泛的焦虑,我在慢慢努力把这些很大而空的概念具象化,比如我感觉到这种焦虑的时候,会尽量把自己到底为什么焦虑写下来,然后去识别到底有哪些具体诱因,再进一步想办法解决。


萧薇:所以就是在做一个自我认知的调整。


我们追求的是好看还是被人接受


液态青年:最近和很多读者讨论交流的时候,大家提到两个比较值得关注的焦虑,一个是容貌焦虑,另外一个是职场焦虑。两位有没有容貌焦虑,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CiCi:我一直都有容貌焦虑。这种焦虑的产生,大概是进入青春期时。我觉得进入青春期,你开始有对于自己整体印象,包括跟异性互动的一些懵懂认知,自我的形象或者对自己的判断,很多来自于跟身边人互动产生的反馈。


我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我们幼儿园长得最好看的,这可能就是一种盲目自信。进入到青春期之后,因为开始发育,开始长青春痘,我就开始自卑,现在看来,我青春期的照片全部都特别杀马特,我会用很长的刘海和鬓角把痘痘盖起来。


另一方面,跟同学的互动中,一些同学不一定是出于恶意调侃,也会让我留下一些心理阴影,所以在我很长一段青春期里,都有比较严重的形象焦虑。这种形象焦虑来自于,跟主流认知中好看的中学生之间有挺大的差距。


这对我后来的影响还挺深远,直到现在,我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回避跟别人眼神交流接触。


萧薇:我觉得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在回避刺激源。


我从小没有任何容貌焦虑,我们家所有的血亲都没有容貌焦虑,生活中,我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有容貌焦虑的。我觉得自己很后知后觉,因为相比于觉得双眼皮好看,我小时候只会觉得哆啦A梦好看。


CiCi :我差不多是被环境所告知或定义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的。我的皮肤一直不算白,从小总是被同学调侃或开玩笑,说什么在晚上照相就看不到你之类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有懵懂的意识,觉得白是好的,黑是不好的,或者眼睛大是好的,眼睛小就是不好。


萧薇:你不觉得中间其实透露出来一个信息,不见得说白是好的,而是白是被人接受的,所以,被人接受和好坏,其实是一个价值观。


液态青年:在你出国的经历中,因为更多元的审美,也接触到了更大的世界,容貌焦虑有得到缓解吗?


CiCi:我印象特别深,我出国之后第一次被搭讪是一个加拿大男生,他搭讪的理由是觉得我的肤色有一点偏深,觉得这个肤色好好看。


当时就给我一种文化冲击,之前总是被人调侃的缺点,突然有一天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来称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于审美标准的理解慢慢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我觉得这也跟时代的变化有关系。比如说我20岁上下的时候,会为了夏天穿短裤,往腿上打粉。但现在,我身边国内的朋友甚至会专门为了美黑去付费,所以我觉得整个社会的审美取向和倡导的审美观也在发生变化,有了更多包容度。


萧薇:这是一个族群进化的表现。任何一个族群都是这样,如果整个族群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状态的时候,大家需要更高的融合度,要有更多的共性在里面。但当一个族群发展到一定阶段,自然要产生分化,因为它的安全感足够好了,就可以体现自己的独特性。一定要找到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是要探索的。


液态青年:在心理咨询中,容貌焦虑是不是一个重要问题?


薇:临床中见到的容貌焦虑其实不多,因为一般有容貌焦虑都找整容医生而不是心理医生,花钱去做个医美更加立竿见影。

我刚才不是说有一个公式——正常的焦虑状态等于理想自我减去真实自我,整容医生是把真实自我拉高到理想自我,而心理医生是把理想自我降下来,接受真实自我。二者正好是反向的。你长得好看,是一种资源,它是有获益性的,而心理咨询更多说你要接纳自己,或者说要调低你的期待。


CiCi:我也有看到过说整容会有成瘾的症状,你可能从一种相对捷径的方式去拉近了跟理想自己的距离,然后就会不断希望重复这种成功路径。尤其是这几年,对于美的标准认知其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可能5年前10年前整容的模板是范冰冰或者Angelababy那种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这几年整容的模板也在发生变化,所以还要不断做后期修复和调整。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可持续的方法。


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有多难


液态青年: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大概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的时候,又开始了焦虑。


萧薇:所以成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不好吗?你不觉得这种接受自己其实是叫做“我变得更加真实了”吗?或者进入到社会以前,大家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幻境,叫做“粉红色的泡泡”,逐渐成熟是从我们的泡泡里走向现实,但是我可能终其一生都保有一种理想,这叫做“彼岸的关怀”。


液态青年:最近我们看到很多日本的社会现象,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把自己圈到家庭里面。包括这两年大家也开始讨论躺平,你们怎么看?


CiCi :日本年轻人这种情况其实大家都很熟悉。年轻人开始更佛或者更宅,我觉得我们这一代甚至更年轻的Z世代,所面临的环境跟父辈其实不太一样。父辈们可能经历了历史上经济发展最快,实现经济流动可能性最高的阶段,那个时代确实有很多努力就有奇迹的事情发生,但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慢慢接受一个现实:我可能很大程度上没有办法超越我父母在我同龄的时候所取得的成就。比如他们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赶上了时代的一些红利,有自己的房子结婚生子,事业上也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我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我觉得已经完全做不到这些了。

斜杠青年CiCi

通过观察身边的朋友,同龄的或者稍微比我年长一些的,会发现其实我们之前会把赚钱、职级、名利等作为你是不是一个平凡人的参照系,但后来我发现,健康或者快乐,可能是更难达到的维度,尤其到了一定年龄之后。


出国之前,我得过罕见的病,暂时性失明了一段时间,这对我来讲是一个重新修正观念的经历。生病之后,你会对人生重要性的排序重新思索,所以我后来觉得,能够在绝对维度上实现健康和快乐,已经是能够碾压很多人的一个成就了。


萧薇:怪不得CiCi这么成熟,她其实就是经历了一些很特殊事件的人,精神上会有一些超越。


CiCi:我还是会很大程度上没办法接纳自己还不够优秀或者不够出人头地,这些我觉得会被包括家人灌输的观念影响,很多时候会让我很挣扎。


液态青年:你觉得在你这个年纪,做到什么样算是出人头地了?


CiCi:我身边会有一些更优秀的朋友,已经上了福布斯青年版,或者已经做到了公司创始人。你还是难免会把自己与更突出的同龄人做比较。


另外,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变化越来越快,可能具体到你所处的行业在不断变化,这也会让人产生焦虑感,甚至可能影响你的选择和判断。


打个比方,我刚毕业是在外企辉煌的尾声和互联网崛起的阶段,那时候非常优秀的同学可能还是选择外企或者投行和咨询的工作,但过几年就会发现,当时选择了互联网的那批同学可能站在了时代的风口。


我看过一些调研数据,Z世代的年轻人最向往的职业排名前几是网红、自由职业者,或者是电竞选手,这些都是几年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的职业。


行业发展这么快,你会感觉到焦虑,焦虑过几年你所在行业还会不会存在。比如在线教育行业,我觉得这会给在这个大时代中的每一个人带来非常多的危机和焦虑感。


有限和无限的游戏


液态青年:在你的日常工作中,有没有明确感受到大时代变迁过程中年轻人的不安?


萧薇:互联网行业会特别明显。因为互联网行业基本上工作两三年就跳槽,包括年轻人租房子都是一年一租,不像我们以前一下租10年5年。我以前所处的工学行业,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一干干一辈子。


其实我的来访中,很多年轻人在二十七八岁就开始产生危机感,开始去想35岁之后我该怎么办。他们有这样的意识其实是好事,至于最后会怎么样取决于很多因素,但能够提前做准备还挺不错。


很少有人会像CiCi一样想到什么立刻去做,很多人会呆在舒适区,他可能更愿意回家去打游戏睡觉,其实克服焦虑最有效的方式是采取有效的行动。


如果我仅仅只是进入到这个行业,然后临时学习,没有前期准备或计划,可能很多时候就只是随波逐流,是一个很被动的状态。


在我们的心理咨询中,一个人成熟是指一个人从被动的状态逐渐变成主动状态——我能够主动去掌控我自己的人生,做合理的计划,那么人生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冲击,都能够很好地去应对。


CiCi:其实我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的。我不是通过把自己跟一个群体去做参照,从中找寻认同感,我反而觉得很多时候需要跳出群体,做一个异类,甚至去创造一个新的路径,至少不是通过从众,而是找自己独特的道路,来获得安全感,因为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你不需要去通过跟千万人竞争。


比如刚刚我们提到,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还有时间去做一些准备,但三十五六岁好像就已经晚了,我觉得其实社会给我们加上年龄这枷锁,本身像是一个精心构造的陷阱。重阳节河南卫视有一个节目,重新拍了《追梦赤子心》,很多老爷爷老奶奶即使是六七十岁的时候还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其实可能是另外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比如我在蓝翔的时候,挺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同学除了选择职业教育的年轻人外,也有中年人,他们开始寻找新的职业方向。我上的是一个短期班,班上会有一些之前在农村信用社或者金融机构的人,有健身教练,也有自己做小生意的,他们在自己中年遇到人生瓶颈的时候去探索一些新方向。


前一段时间我也在一些相对下沉的市场做调研,发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去到二三线城市或者小县城,他们照样可以有很多职业可能性,就像在曹县,我见到返乡创业做汉服的一对从大城市回去的博士夫妇。所以我反而觉得并不一定要通过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群体里去找群体认同,也可以跳出这个盒子找一找新的可能性。


萧薇:CiCi思路非常开阔,她刚才其实说到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不要局限在一个群体之中,我们有一个词汇,叫“有限和无限的游戏”。如果我们待在一个市场定义的规则之中,其实是在玩一个有限的游戏,很多时候其实要跳出这个规则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规则,进入到一个无限的游戏。


心理咨询经常讲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最顶端的需求是自我实现。我要成为我自己,而不是被社会规则所裹挟,那样的话可能会失去自我,所以我人生都是在不断成长和探索的过程。


液态青年:现在更年轻的朋友其实做得蛮好,职场之外,他们可能是一个骑摩托车的UP主、美妆KOL,可能是玩汉服或二次元的,大家好像比我们那个时候更快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支点。


萧薇:其实这个世界变得更宽容了。


CiCi:现在小朋友的简历很多有非常多条斜杠,比如我前两天还找了一个00后的人生教练来学习,她本职是在香港一个对冲基金工作。我觉得也很有收获,虽然他比我小很多岁,但是我觉得跟现在新一代年轻人去交流有很多启发。

液态青年电台沙龙


液态青年: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些对抗焦虑、缓解焦虑的方法。


CiCi:通过我这么多年的实践,保持一定频率的运动和健身非常有效,它其实不只是保持一个良好的生活状态或者精神面貌,虽然吃药能一定程度上调动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或者对脑神经有一些积极影响,但运动是最健康、而且没有什么副作用的方式。


所以我后来尽量控制用药频率,如果感受明显针对某一突发事件的焦虑时,会去运动。为了能更好地运动,我还去考了健身教练证,因为请私教好贵,我盘算了一下,自己考个证就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萧薇:运动真的非常重要,基本上所有焦虑或者抑郁的来访者到咨询室来,精神科医生可能会给你开药,那心理咨询师开的药是就是要你去每天做半小时或一小时运动。


我会跟来访者说,如果你不想吃药就要运动,如果你运动不下去,就把药放在跑步机前面看着它跑,你只要跑不到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就要把它吃下去。而且运动其实是要长时间坚持的,它要形成一种习惯。


有的人给自己买花、让自己变美,其实也是一种常见的焦虑情绪处理方法,还有冥想,能帮我们去识别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情绪不带着自己走。


还有一些减压的方法,比如我每个星期一定要有半天时间是专属于我自己的,用来泡热水澡或者放松,以及建议大家住得离公司稍微近一点,或者找好朋友去倾诉;还有一些行为上的训练,比如做腹式呼吸法或者肌肉渐进放松训练法。因为研究发现肌肉和身体放松下来之后,情绪问题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


如果突然感到焦虑,你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要不断询问自己“我为什么焦虑”,逐渐找到焦虑的根源,然后不断去问自己如何应对,成为自己的心理咨询师,这些都主要是针对正常焦虑的办法。如果进入到病理性焦虑,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心慌,如果超过两个星期,我建议最好去做一些焦虑自测量表。如果达到中度或重度焦虑水平,就要考虑去找医院的心理科或者精神科大夫,他们会给你专业性的建议。如果焦虑水平太高或者抑郁水平太高,其实是要服药的,如果不把焦虑水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我们会丧失社会能力。


液态青年:我们在红板报“不服来辩”社区征集到了一些年轻朋友的问题。有很多人留言焦虑自己是继续在北上广过高压生活,还是回老家躺平?


CiCi:从实操层面来讲,如果他能自己跳脱出来,不带有主观评判,把这当成非常客观的现实考虑的对象,去做一个客观维度上、不同层面的分析,甚至可以做一个矩阵,对每一项职业发展前途、工作、家庭等因素,去做不带感情色彩的客观评价,可能能得到答案。不一定回家就是躺平,现在国内发展的趋势一定是更多机会往更下沉的市场流动。我最近回家乡郑州的次数多了,发现家乡崛起了很多新兴企业,回家乡其实会有更多机会,自己的竞争优势也会更明显。所以我觉得二者不一定是对立的,可能要跳脱出来去客观分析。


萧薇:在咨询中,这个问题很常见。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我会告诉他,我没有办法为你做出选择,就是你待在这里也可以,你回家也可以,事情都是各有利弊的。但作为咨询师能够为你做的,是帮助你做出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这个是个人成长。



不可否认,过度的焦虑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但同时,它也可能会促使你跳出原本“有限的游戏”,重新审视外在的规则和标准,编程自己“无限的游戏”,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想成为的样子。


当然,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独自面对“焦虑”,不妨去找心理咨询师,他们会陪伴你,一起看看“焦虑”背后真正的渴求。


作者简介: 方寸,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液态青年(ID:liquidyouth),理解真实世界,看见复杂人生 | 当代青年的精神读本。


You May Also Like

About the Author: 成长心理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