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做十天“出家人”是什么样的体验?(3)

内观对我而言是一个进入灵性视界的“坡道”,我通过它获得的,是一种“从容”的可能性、一种“信任生命”的可能行。它为我打开了一种更有广度和深度的生命观。


对于灵性进程,每个人有自己更合适的方法,尽管后来我没有坚持“做”内观,但是在内观中发生的体验、获得的感悟已经融进了我的生命,并且在这些观念、体验的指引下,我后来又不断接触了很多灵性资料、具有灵性视角的“方法”,比如素珍老师的释放、萨古鲁的内在工程、瑜伽。


灵性成长的道路是需要实修体验的,不能在“大脑”里谈灵性。希望通过我的介绍,让大家能够接触到“内观”这个好方法,适不适合自己,只有亲自去“体验”过才知道,而这个开始,是一扇重要的门。

在三次内观的基础上,我对内观经历总结出了10条感受和观念:

1.修行是非常个人化的体验


腿疼的经历,告诉了我这个道理。个人化的体验,不能进行比较,也毫无比较的意义。最开始我连10分钟都坐不下去,感到很异常;后来依然很困惑,不明白为什单独自己如此疼痛。最后我终于认识到,执着于为什么腿疼,是因为不能接受那个“我做不到”、“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的业力有问题”等等观念,但其实这些观点都是自己设置的。

放下、接纳后,就不那么困扰了。

 

内观的体验,人与人的差别非常大,每个人身体上的感受都是瞬息万变的,今天和明天比,可能就会千差万别,所以完全没有比较的可能性。灵性练习也只有自己亲自做,才产生作用(It works.)。内观是需要实践练习的,它不是一种“知识”。

2.内观过程提供一个非常好的自我了解途径


在内观练习中,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两个模式。

第一,“内在批判者”(内化的父母)还是非常活跃。心很静的时候,头脑中会突然飘出来一句质疑、否定、甚至羞辱自己的话来。这个觉察让我会在平常留意自己内在的批判模式。

 

第二,“与人比较”的惯性。练习的时候,总是想要看看别人“坐”的怎么样,怕自己做的不好,怕被落下。这样的模式来源于成长中一直被父母拿来和别人比较的模式,并总是经历被批判,体验那种羞耻、失落。

这是一个负向的模式,但其实很多人内心深处都有这个“路径”。努力让自己“优秀”,努力寻求认可。这些模式出现时候,只要注意到它们,就会慢慢停下来了。

3. “唱诵”、“咒语”确有其能量


有些法门会要求“持咒”,某些唱诵、真言(mantra)有强化特定脉轮的作用。以前我并不相信这些。

现在我接受它们,是出于我的真实体验。在打坐时候放着音乐的情况下,我会发现某些音乐能量很强,声音是有能量的,它会对我们身体的某些特定部分有更重要的影响,你坐在那里是可以感觉到的。

这是为什么练习内观不要持咒,也不要放着音乐进行练习。因为在那样的时刻,身体内在状态会受到声音能量的“干扰”,并非自然状态,而这不符合内观“如实”的要义。

 

对于持咒,葛印卡老师在开示中也有所解释,有些咒语确实能量非常强,对人体会起到某方面的保护作用,但你内在的烦恼并不能因此消除,只有让那些能量(烦恼)自动浮现,看到它们,它们才会流动、消融。(这一点是和素珍老师的“释放”是一样的,参考:释放,一个爱自己的好方法 | 荐书:《当下的释放》

4. 业力是什么?


业力到底是什么东西?相信很多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这里我只阐明自己的理解:业力就是身心纠缠的贪爱、嗔恨反应,情绪记忆。

它储存于身体里,有些是我们这一世自己造成的,有些是承接家族的能量,也可能与以前世相关。业力让我们对特定的事情的反应具有倾向性,比如我们爱吃的东西、我们的“命门”(最受不了的事情)。业力让我们重复过去,处于相似的痛苦情景中。心只要起习性反应(贪爱或嗔恨),就在制造业。培养平等心,可以停止习性反应,停止造业。

 

平等心,就是平衡的心,纯净的心。不希求嗔恨的事物停止,不希求贪爱的事物继续。

 

内观培养觉知力、平等心,觉知每个当下的感受,避免制造新的业;内观也让业力浮现,当我们以平等心对待它们时候,它们就消逝。

以上部分是两年前我刚参加完第三次内观时的“领悟”。现在,对于业力的理解我会更清晰一些,让我们看看萨古鲁是怎么描述业力的:

Karma(业力)的意思是“活动”。你可以进行身体活动、头脑活动、情感活动以及能量活动。

在你生命的每时每刻,你都在进行着这四种活动,不管你是醒着还是睡着。这些活动留下的影响一直都被记录着,由此发展出一整个无意识软件。生命能量、身体、你称之为你的头脑的东西、你的化学成分,所有这些都受某个信息维度的引导。所有这些过去的信息:你的每个观念,你看到、听到、嗅到、尝到和触到的每个东西,所有进入到你里面的东西,都被记录到了你的系统中。

你所携带的这些信息中大部分都是无意识的,你的软件大部分也是被无意识地创造的。任何你能无意识创造出来的东西,你也能有意识地创造出来,但需要一定程度的努力和实践才能做到。


 5.能够遇见“葛印卡内观“,因为被爱着


我笃信,宇宙冥冥之中的安排引领我接触内观,我是被爱着的。如果用路易斯.海的话说,就是“生命爱我”。

这是一粒爱的种子,我满怀感激地将其收下,种在心底,呵护成长。

现在,这粒种子引导我接触到释放、塞斯资料、萨古鲁、哈索尔人资料……所有这些灵性资料、灵性视角,都帮助我扩展了宇宙和生命观,让生命的纬度更为宽广。

6.信任生命

不信,是因为不敢“信”。

我们有太多的被磨具雕刻出来的“经验”——头脑的、逻辑的,在成长过程中逐渐丧失了用心去链接爱、连接宇宙源头能量的天性。然而天性终归是天性,它只是沉睡了,我们可以把它找回来。

这些“磨具”是父母的、家族的、社会的,代代相传。在生命的早期,磨具赋予我们稳定的“自我”,让我们遵守秩序,同时也在保护自己。然而,它所塑造的经验,同样也包含很多糟粕,很多来自己家族的、或集体无意识的恐惧,有很多经验已经不再适用于此刻生命发展的方向。

“磨具”塑造了限制性的经验,经验也让我们忘记如何“信任生命”。

 

信任生命,是一种“我敞开来,乐于接受的”的心态。也许在这样的心态下,与“内观”的相遇,才会收获最符合你利益的结果。

7.接纳、臣服与道法自然

有这么多法门,这么多的灵修方法、书籍;心理学、神经学、量子物理学等科学研究成果都在试图给出关于“如何获得安详、快乐”的答案。

离苦得乐,追寻快乐是生而为人永恒追寻的主题。然后,这些理论、知识只是我们成长路上的引路牌、助燃剂,掌握它们并等于可以实践。

 

如果你认真阅读过很多书籍,上过很多课,最终会发现,所有的解决方案,都会回归到一个点上——接纳、臣服,它就像一枚精美胸针上的一颗细小碎钻,小、微不足道,却可以在日光下闪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去看,如其所是的看,并且从心底接纳已发生的、已看到的事实。

 

这并不容易,可以说有些困难。身为人类,我们总是要被六根左右,我们要这个、要那个,以为自己拥有绝对的自由意志,无所不能——执取。带着一个个“我希望它是……“的期待,就永远要在痛苦的漩涡里打转、挣扎。这是以“臣服”、“接纳”的心态对待外界的客观困境。

 

然而,更难的是面对自己。对很多人而言,接纳自己的情绪就很难。

我们对自己有太多的期待和要求,有时甚至不自知自己的苛刻,我们总是用完美主义要求自己,对自己的很多情绪状态都是拒绝的,甚至是麻木的。

不允许自己哭、不允许自己脆弱、不允许自己颓废、不允许自己抑郁……总之,一切“负面”的状态都要屏蔽,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真实”的状态给藏好了,想出数不尽的手段去逃避、转念,美其名曰“排解”。最后把自己弄的像是一间表面看起来很整洁的房间,可是仔细看过去,抽屉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作为一个人,都有着“不被接纳、不被认可、不被爱、被抛弃”的恐惧。

 

但是,对自己的爱和尊重,是允许自己呈现出生命本来的样子。

 

人们也很难接纳自己“黑暗面”、“影子人格”。

实际上,拥抱自己的“黑暗面”比拥抱自己的“伤口”要难的多。面对伤口的时候,只要我们能够启动“自我悲悯”的慈悲心,就可以让自己暂时回归到某个安全的山洞里疗伤、舔舐伤口。

然而,当发现自己居然有“xx的一面”,是“这样的糟糕”时,我们可能会被惊吓到,进而否认。否认以后它就不在了吗?不,你对自己有了一个“不满意”,它可能演变成羞耻、愤怒,存储在你身体里某个部分,这时你就不可能有内在的和谐。最终,内在的不和谐的火焰总会在某个时刻烧到外面来,让你做出行为不当、或者坑害自己的事来。

 

所以,尽管很多文章、书籍、理论都在告诉我们要“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负面情绪、接纳自己的不完美,但这不是一个“知识”,无法通过思想或意志来执行,就像我们无法通过阅读课本而学会游泳。

最终我们还是需要回归到两件事:呼吸和感受。

 

呼吸作锚,感受作桨,我们最终将能够在生命的汪洋中驶出信任的旅程,这就是是我对于内观最赞叹的地方。这个方法真正在实践上指导我们接受事物本来的样子,而这种“接纳”的练习,是从自己的身体开始的。

 

乔达摩成佛时所悟的“正法”,老子的“道”,都表达了要顺应事物的本质和特质,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这一切都要从接纳、臣服开始。

8. 内观和正念


近年来在身心灵领域特别流行“正念冥想”。什么是正念呢?

正念,包含两部分含义:活在当下,和接受。接受,意味着慎重地体验自己的真实感受、情感、想法。所以,正念冥想也通常以呼吸为锚定,然后体验自身之上的身体感受。

 

这正是葛印卡十日内观所传授的。内观禅修方法正是通过呼吸和身体感受让人们在自身之内了知无常、无我和苦的普遍真相(参考本文系列1)。正念冥想和内关禅修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一些细节不同。

 

正念更为关注安住于当下,而葛印卡内观更为关注“净化”、根除痛苦。从这个角度来看,内观更彻底。

在开示中葛印卡老师讲到,仅仅练习心的“定”是不够的,因为深层的、潜意识的烦恼还在,只有持续不断的练习、让它们自然浮现,升起、灭去,才能够真正从痛苦中解脱。

 

在课程中,葛印卡老师也强调过,不要对其他任何方法做评判,说这个(内观)方法更好。选择权在我们,只是这十天内要保证这个方法纯正性,因此不要在他教的方法中添加其他的方法或进行改动。

 

他用了一个生动风趣的比喻,告诫大家方法混用的危险性:我喜欢一匹马,非常喜爱。好吧,我就骑上了它。然后,我看到了另一匹马,也很好,很想要!于是,我一只脚跨在这匹马上,另一只脚,要踏在另一匹马上。

 

我在此将内观禅修和正念冥想做对比,是出于我的个人体验,它们各有侧重。

正念冥想很好,使用起来更便捷,有益于把持情绪平衡,需要的练习时间更少。但是正念冥想的课程很少是纯公益性质的,还要寻找合适的课程(有些老师可能并不适合你)。

内观方法的传授是完全公益的,这个方法已有25个世纪之久,它之所以能够保存到现在,利益众生,完全因为爱,因为众多法共、志愿者,一代又一代的人去服务,传法,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的纯粹性。每每想来,我都会感动于这种源远流长的传承和保护。

 

最后一次内观回来后,我和我的老师讨论,要不要把每天两小时的内观换成其中一小时去站桩。我想,站桩只是为了通气脉,不耽误内观。然而最后我放弃这样做了,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种感动,为了保护这个方法的纯粹性,如此多的人前赴后继的努力着,所以我应该“敬重”它,“如我所得”的去实践这个方法;另一半原因是我理解了内观禅修的精髓,就是“如其所是”。

 

我曾问助理老师:“我打坐的时候,觉得胳膊很不舒服,我可不可以把胳膊这样放(我插着腰)来坐呢?”

老师说:“最好不要。”

我问:“为什么呢?是因为这样做就意味着我产生了“贪爱”吗?我只是想这样可以让气脉更好的流动,自然的放着我觉得不舒服。”

老师说:“你之所以想要这样坐,是因为你不愿意接受让胳膊自然放着的感受。”

我:“是的。”

然后我们会心一笑。

 

所以,如果我以站桩的姿势去内观,那并不是一个自然的姿势,而是一个事先摆好了的“有利于气脉通畅”的方式。

9. 内观和佛教


葛印卡老师在开示中会反复提到“佛”和“法”这两个概念,在开始正式的“观吸法”学习之前,还要大家一起念诵祈请文。

 

在我第一次去丹东内观的时候,我还不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也不是佛教徒。当时,对这个部分我会很不舒服,我在想:“口口声声说无关宗教,还让我们念这些巴利文做什么,开示讲解也不离佛法,这不就是要传扬佛教嘛?”几年之后,当我再去内观,我能够体悟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们之所以有抵触,是因为我们对于“佛”的理解的偏差(佛、法的解释见系列1)。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佛就是佛教;法,就是佛法。所以当葛印卡老师在开示中反复提到了佛陀、法的时候,我们难以剔除头脑中对这件事的“宗教性”的印象,不论老师怎么强调这个方法“无关宗教”,我们都会倾向于感受到一种“宗教感”。

 

这种理解偏差带有天然的社会文化属性,并不那么容易去消除。首先你要有一颗开放的心,然后能够确切理解好佛、法的定义,可能接受起来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之所以“看起来”有宗教色彩,不离佛陀,是因为这个内观方法本来就是乔达摩.悉达多其人,也就是释伽牟尼真实发现的,刚好他被人们称为佛陀。于是他在文化属性里成了一个神、一个符号、一种宗教、一种象征。事实上他本人并不想立教结派,在他在世时,他也只是教人们戒、定、慧来传扬法,从不干涉学生的教派、信仰。他只传授内观的方法。

很不幸的,他涅槃后,法在印度的传承分裂成各种不同的形式,进而发展成“宗教”,有了“教派之别”。而内观禅修这个方法的纯粹性,得益于当时他所派遣的两名弟子,他们将这个方法传播到了缅甸,因此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在2500年之后,这个方法由葛印卡老师带回,反哺印度。葛印卡老师一直强调,“如果有教派之争,就不是正法了”。正法不会制造冲突,只有小我(自我)、执取(语执、意执)才制造冲突和痛苦。

 

至于那个巴利文的祈请文,它的声音能量将我们带到特定的准备状态。

 

这是我的感受。葛印卡老师一直强调,“不要因为我说了什么,别人做什么,你就信了”。因此,如若你有机会去参加这个十日内观课程,请你好好体验,祝愿你有自己的体会。

10. “去苦”的心态,不能达成去苦的目的


如果你心中有很多痛苦,妄想通过参加这个十日课程就都能豁然开朗,那么你肯定是要失望了。如果你带着“去独处十天,想问题”的心态去参加内观,你就像在让飞机拉牛车,实在是浪费宝贵机会。

 

参加内观课程,是去学习一个方法,首先是观吸法,然后是内观法,你需要无时不刻地去练习,而且这种练习的强度是非常大的。除了吃饭、短暂的休息、睡觉,都是在打坐。

此外,在刚开始打坐的时候,你一定是浑身难受,身上都是粗重的感受,不是这儿疼,就是那里疼。如果既不“信任”这个方法,又有很多妄念(在课程上想问题),那还真不如去旅游。否则,坚持十天是很痛苦的。

打坐很辛苦,对体力、心力都有要求。你不但不能去苦,还会增加了身体的痛苦。有趣的是,当你带着全然的信任,努力精进地用功,按照课程要求去观吸、内观时,某些时刻你反而会突然有一些领悟,豁然开朗。

 

对心力的要求,就是“放下自我,给这个方法十天的全然信任”。全然地信任,才有可能付出意志力,努力去按照这里的作息表、课程要求去做,这样才能有所收获。对体力的要求,就是不要有严重的疾病,至少要保证身体能够适应这种强度的打坐和作息(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向老师申请椅子坐着)。

 

因此,葛印卡内观课程并不是一个“解决痛苦”的地方,而是一个“学习如何解决痛苦”的地方。我犯过类似的错误,走过这样的弯路,希望你可以绕开。


灵性成长的道路上,只有实践才能有所收获。共勉。



文:王媄仪(公众号:默拾趣(Mo-shiqu))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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