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邹根生
昨晚，当儿女和我的母亲都睡下后，我与妻子将屋内的灯都关了，坐在房间的垫子上，促膝谈起心来。我们主要是谈最近心灵上的矛盾（或分歧，或隔阂）。这一次沟通，再次增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彼此珍惜的情谊！
后来，我们聊到了一个特别的话题——死亡。因为最近几个月来，妻子不止一次提到她可能会猝死，或者之类的意思，甚至曾经表达过要立遗嘱。于是我说：
“今天凌晨在火车上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假如，我们能够白头偕老，比如活到七八十岁或者八九十岁，但我们总有一人会先死，那么，是我先死好呢，还是你先死好呢？”
妻子听了，盯着我看，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并不回避，反而表现出兴趣来。
“肯定是我先死好了。”不待我说下去，妻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先死的话，伴侣可以给自己送终，就不会那么孤独……”
妻子的回答令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在这个问题上如此肯定（虽然还没有到笃定的程度），没有表现出犹豫。
我接着妻子的话，笑着说：
“那这样的话，那就你先死，我后死。我本来还想着我先死呢，这样你的寿命可以长一点。”
“后死的人其实也有好处啊……”我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第一，他的寿命会比较长一些，因此可以更多一点享受人生；第二，他在送走自己的老伴后，固然会痛苦、会孤独，但他可以多一些对逝去配偶的怀念、缅怀。”
后来，我把话锋一转，从这个问题中绕了出来，说：
“其实，如果我们真能白头偕老，相伴到七、八十岁，谁先死谁后死没那么重要啦！不过，要是能够一起死也不错……嗯……那就需要安乐死。最近我看到一个报道，说是澳洲的一个104岁的科学家（植物学家，大卫·古道尔教授）主动要求安乐死，因为他觉得‘活腻了’‘不想活了’。①我觉得，安乐死对于高寿的人，才比较合适吧。”
我们就这样畅谈着对未来死亡的“憧憬”。
过了一会儿，我又开始直面另一个与死亡有关的话题：如果伴侣早死，另一方怎么办？之所以谈及此，是由于妻子在最近的半年里有几次流露出自己可能会早死，并表现出一种恐惧的神情。
我说：“今天咱们就来说说这个话题。假如你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在中年时离去，对于我来说肯定是个严重的打击，但我相信我不会被打垮。那对于你自己来说，是人生的悲剧；但是感到最不幸和痛苦的是谁呢？肯定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你的配偶，你的儿女——他们才是最不幸的。
“假如你早死了，我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我会好好活下去，并且认真抚养两个孩子，尽力将他们培养好，培养成才。
“我可能会再娶，也可能会一直单身，这个我不能确定；哪个可能性更大些，我也不知道。”我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坦诚，这份坦诚可能令妻子感到有些惊讶。
“但是能确定的是，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儿女，并且帮助他们面对失去母亲的伤痛。
“面对你的早早离去，我想，我应该不会感到羞愧或自责。因为我尊重你的命运，我会认为：你的命运是你的；并且也教导孩子尊重你的命运。”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听起来很沉重，好在这完全是个假设。再后来，我把妻子从这一番“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说：
“亲爱的，我多么希望你健康、长寿、快乐，我自己也健康、长寿、快乐，这样我们就有机会白头偕老，相伴终身了。”说完这一句，我和妻子不由得互相拥抱在了一起。
近一年来妻子因为生二胎后经常睡不好觉，连日劳累，使得她对自己的身体没了信心，有时甚至产生自己会早夭的念想和恐惧。针对这一情况，我说：
“虽然你心脏上有些问题，或者说先天不足，但你并不是出生就有残疾或畸形（所以并不是重大的缺憾），你只是先天有些体弱而已。我相信：对一个人的身体来说，后天的养（养生）是极为重要的。”妻子听了，点了点头，说：“是的，人的心态就十分重要。”
这时，我感受到妻子的脸上泛起一种快乐和满足的情绪，我说：“当你快乐时，真好！”妻子笑了，发自内心的。
我贴近妻子的脸，温柔地对她说：“我会永远爱你，不管你脸上斑多，还是斑少……也不管咱们在不在一起。我都会好好地、认真地爱你！”妻子也回应说，“爱你！”
结婚九年多来，这是我第一次对妻子说“永远爱你”四个字。
以前的我不会轻易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我经常说的是，“我会努力爱你”，或者“我会学习如何好好爱你”），更不会说“永远”，为什么现在敢说了呢？
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婚姻期有多长，而是因为我对爱的理解更接近它的真谛了！在我看来，爱是一种承诺、行动和希望对方快乐幸福的意愿，从根本上说，它是一种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