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之殇——谈谈企业家的自我关怀

昨天,5月20日,在这样一个温情的日子,我们从媒体上得知,前链家董事长,现贝壳网创始人兼董事长,年仅50岁的左晖病逝。

由于是同一代人,我心有共鸣,唏嘘之余,特意搜索了他的个人资料以及奋斗背景,一个不错的本科学历,任职高管后提升一个EMBA,创业,扩张,以上市为阶段性的梦想目标-这具备了赶上幸运的改革开放列车的70后创业者的普遍特点。

 

左晖2013年罹患肺癌,飞赴美国疗治,效果是不错的,病情稳定,而此次是迅速恶化导致不治,我注意到时间点,正是其旗下贝壳找房科技公司上市后的10个月。


可以想见,为了上市做了多少工作,消耗了多少意志力,焦虑,压力卷走了原本可以支撑他继续再走个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十年的生命能量。

 

作为心理学爱好者,不由得想,企业家的自我奋斗,目标实现,与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家庭关系难道真的永远是矛盾吗?似乎是:你看一代神人乔布斯,都跑到印度灵修去了,不也还是因为胰腺癌走了吗?我国改革开放中期的很多民营企业家,在壮年时期英年早逝的也不再少数。

 

但再看看稻盛和夫,李嘉诚,巴菲特,近看罹患淋巴癌后浴火重生的李开复,以及由于糖尿病保外就医的“犯人”褚时健,褚时健2002年,70多岁的老人开始种橙子,橙子产出不但高价难求,褚老爷子的身体竟然硬硬朗朗地活到了90岁。

 

诚然,恶性疾病和个人体质,天生基因,生活环境等多种因素相关,似乎是我们不能控制的,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叫做内在世界的部分,那就是心灵。

心理学上有躯体化这样的概念,中医早就有情志致病的无数医案,百姓日常也有“治病必先治神,药疗必先疗心”,”情急百病生,情舒百病除”,“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样的谚语,情绪对健康的作用不可否认,让我们从心灵的角度来看一看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01

企业是企业家心灵

的外在投射

 

想起若干年前,我在一个悠然闲适的度假村,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位“中医”,或者说他是推广中医养方式的人更为合适吧,他在转型之前,也曾是一位年薪几百万的企业金领高管,没日没夜地开会,工作。


直到有一天在会上激动地和人讨论着一个观点,按着胸部猝然倒下,进了医院,比左晖幸运的是,他被救回来了。


从此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说他才40多岁,躺在病床上就开始思考人生,活着是为什么?


做企业,其实钱也挣够了,完全可以歇歇了,为什么还在透支自己的健康,还在牺牲自己的家庭,一场大病,企业失去一个好高管,家里回归了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和为企业家服务的中医养生推广人。

 

企业的生命,其实和人的生命一样,也是一个相对自洽的,遵循生老病死规律的增熵系统。它也遵循先求生存,再求发展的过程,企业的特点,会如实地展现出创办它的企业家的内在人格结构和心理结构的特点。


优势部分会展现,比如奋斗,坚持,韧性,付出,创新等等,而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由于需要投入比一般人更多的心力与心能。


那么企业家的人格和心理结构上的任何瑕疵都会由于要面向并服务于大众,会比普通人百倍千倍万倍地被扩大并显化在他所经营的企业的方方面面,更会反弹在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家庭关系里面来。

  

企业家们,特别是已经事业有成,准备再挑战新高度的领导者们,在修习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的知识和技能的同时,更应该关切,照顾好自己的心灵。


 

02

和自己的关系——

提高自我觉察,整合内在冲突,

随时补养自己的精神能量

 

企业家常见的心灵瑕疵:

 

1. 初级阶段:常常匮乏与否认

 

我不需要爱,我太匮乏了,我要钱,我要闪亮,我要结果;我不需要关系,我只要目标达成,被众人仰望;我不需要幸福,我只需要我是对的。你们都不要说话,都得听我的,业务能力不行,把你们送去培训,培训完了还不行?滚蛋换人。

 

2. 中级阶段:常常证明与牺牲

 

别看我现在物质优越,但我依然是不够好的,所以我一定要好到不能再好,盖过一切的好,证明给你们看,证明给总是打击我的爸爸看,我是行的,我会给你长出息的,所以永远都有等待你要超越的千千万万种好,而你忘了,每个人只有一条命,每天只有24小时,证明一辈子,疲惫一辈子,迷失了一辈子。


经营企业不容易,这么好几百口子人呢,我不得不牺牲,把自己当成永远烧不完的木柴扔到火堆里,得让它继续燃烧照亮啊,我牺牲了睡眠,牺牲了亲密关系,牺牲了见证孩子的成长,牺牲了人间很多的淡然和岁月的很多静好。

  

3. 高级阶段:常常补偿与背负

 

我心疼你们,仿佛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过去那个小小的我,5岁就开始蒸馒头,不能上学,7岁就要养弟弟,不能玩耍,18岁就要挣钱养家,我好累,我好心疼那个小孩,那个失去欢乐的少年,让我把这些心疼,这些可怜我自己的心绪投射到我周围的人身边吧,我就背着你们,背着高管团队,背着整个公司走吧,爬吧。

 

4. 绝境阶段:死亡的诱惑

 

我实现了俗世意义上的财务自由,我还要去到哪里?


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旧问题,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新问题,钱包鼓了,脑袋空了,智慧枯竭了,我好想遁入山门,或者干脆一了百了,但是这又怎么可以?


我还有家庭,有伴侣,有双亲和孩子,但是我好像从物质层面什么都实现了,精神层面,我也在学,儒释道,国学,灵修,正念,什么都学了,好像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那么我就“创造”一个意外吧,要么是车祸,要么是疾病,要么是其他的什么,Whatever,把我带走就好,这个世界太没意思了。

 

在如上种种的漩涡里打转,那其实就是在应然(我应该好呀)与实然(我其实不够好)之间不断进行钟摆运动的心理冲突。而实际上,参见心理学家布莱克曼的《心灵的面具-101种心理防御》里面列举的百种以上心理防御机制,你可以看到冲突只会更多。

可见,认识你自己是多么重要,需要你不断地自我觉察自己正在陷入哪种心理冲突,是如何在踩油门和踩刹车之间空耗能量的,也就能懂得为什么在企业的内部,也存在着和企业家本人模式相同的种种陷阱和冲突,权力斗争与能量耗散。

如果不对这些内在的冲突进行整合,外在也会分裂为不能融合的二元世界,会不断挑战你自己的生命以及你企业生命的韧性。

03

和他人的关系——

识别瑕疵信念,

用爱去赢得滋养的回流

 

曾经辅导过一个房地产企业的副总,他来时,抱怨了一大堆企业的问题,后来归拢之后,发现其实本质是人才缺乏的问题,他认为下属对资源一直都是等靠要,没有积极主动,自我突破的精神,我问了他一句话让他陷入思考:你认为下属没有积极突破,那么你作为他们的领导,好像你也是在等着人才这个资源凭空而降呢。

再后来,探索他的模式,是从小到大都是作为哥哥的附属的存在,即便是这个公司,也是哥哥是创业者,是老大,他是老二,通常都是听哥哥的,自己也已经习惯了等靠要。

 

看,如果没有外在世界痛苦的提醒,我们不会回看内在世界发生了什么,如果个人的自我觉察和整合无从知晓,无从整合,所谓“无明”的时候,那么来自外在关系世界的砰砰重锤会让我们觉醒,不得不去面对混乱的内在世界。

 

著名哲学家马丁·布伯曾说,关系有两种:我与它,我与你。

当我们将一个人当作实现自己目标的工具时,那么,无论这个目标看起来多么崇高、伟大,这种关系都是“我与它”的关系。

在这种关系里,“我”是唯一的主体,而“它”则是“我”为了实现自己目标所需要的客体。坏的关系是”我与他”(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好的关系是”我与你”(作为平等主体)的有心灵链接感,心意相通,心心相印的关系。

 

企业家们,你的创始人团队是你的工具吗?你的员工是你的工具吗?你的伴侣是你的工具吗?你的孩子呢?你的双方老人呢?你对他们更多地是在索取,还是在给予呢?注意:用工资,福利待遇换取的劳动不是给予,那叫做交易。

 

你能接纳自己吗?你能信任自己吗?


不,你不能,所以你也不敢接纳和信任你的团队,你的同事,你的下属,你不敢交托你的权力,不敢全然信任,你更是无法接纳企业可以犯错,因为你害怕失去,而你其实并不知道失去是怎样发生的,所有的失去追根溯源都是关系的失去,而不是金钱。


可口可乐公司即便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不出半年,也一定会重启营业,因为它的品牌,代表着各种良好关系的意志化凝聚。

 

阿德勒曾说过:“一切烦恼都来自于人际关系。”这里的人际关系,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人际关系,而是广义的人际关系,是指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类中的一份子,我们无法脱离人群、社会独自生存,而我们的一切烦恼都来自于我们如何看待自己和他人的关系。

 

更何况,有些关系如果连马丁布伯所言的工具都不能够成为,就更可怕了:环境管理部门是你的敌人吗?税务部门是你的敌人吗?工商管理部门是你的敌人吗?消费者是你需要对抗的还是应该包含进来的呢?可以化敌为友吗?他们是来帮助你,成就你企业的长青之路的反面天使,是为了维护你的企业的存在而不断地过来检验你企业的能量遗漏度,不是吗?


良好关系的力量有多强大,大家看过电视剧《甜蜜》,可能很多人都说那不是真的,胡编的。


但现实中确实有相似的样本:我有个朋友,欠债数百万,他没有逃避,而是面对,召集所有的债权人开会,列出还款计划,并且恳请大家帮助他找工作,找门路,找资源。


当他内在世界诚实面对时,周围的人们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诚意,乐意帮助他,有的免去了债务,有的是闲钱不着急催他,有的提供免费场地,有的干脆直接帮他拉关系,搞生意。再加上他本人外在世界全力赴,踏实做事,结果短短两年时间还清所有债务。

 

失去自恋,失去很多,失去关系,失去所有。


04

 和事业的关系——

链接宇宙之美,

到自己认知圈的上一层找解答

 

从商业(即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角度,抬头往上看,会看到产品和服务是由技术落实到某一方面的应用转化而来,而技术是由科学的宽阔范畴聚焦到某些人类的待解决问题范畴而来,科学上面还有更广袤的人类认知世界的“人文世界“——那就是囊括了人所存在和感知的宇宙。科学只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其中一个途径。

 

也就是广义的人文>(包含)科学>(包含)>技术(包含)>商业

 

乔布斯是怎么发明iPod的?他站在商业层面,往上看,看到了东芝实验室正在诞生高密度硬盘的技术,而他的产品正好需要这个东西,一拍即合,仿佛天意的安排,iPod腾空出世。

 

华为的研发经费的百分之五一定会“浪费”在看似无用的新探索方面,以供后备之需。

 

比如,无数达到高峰的先辈科学家们,没有一个不是跳出科学本身去突破和推进科学的新边界的,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中科院院士杨振宁的“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定律”,就是受到自然界雪花的对称美丽的形状的启发而悟出的。

 

凯库勒,德国有机化学家,在梦中发现了苯的结构简式,被称为一大美谈。梦代表什么?非结构的,碎片的,潜意识的,它是目前科学还不能研究透彻的部分。这难道不是宇宙派来成就他的吗?

 

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也是靠着“追光”想象,先有的新的宇宙时空观的猜想,再有的论证和推理。

 

经典物理学大咖牛顿,晚年时期,干脆去研究神学,他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而是遇到了科学研究的瓶颈,恰如弗朗西斯·培根所说:“上帝开心的藏起自己的作品,直到他们被找到为止”。对于当时的科学家们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寻找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的规律。 

 

好吧,大名鼎鼎的科学家都要去自然界寻找灵感和直觉,而作为大自然意识和视野窄化之后的商业领导者们,更需要不断地到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探索更为新颖的意识与审美,吸收来自大自然,大宇宙的能量与启迪,反哺自己,出产越来越多的极具创新和想象力的产品和服务,以便满足越来越高品质的人类消费升级的需求,不是吗?

 

所谓的Something bigger than yourself,不就是这个东西吗?

 

改革开放以来,无数民营企业家的奋斗拼搏,在朝向事业新高峰冲刺的路上,他们给社会带来了丰富的产品和服务,为国家缴纳着税收,同时还要照顾到家族,家乡,真的不想看见越来越多为这个社会做出积极贡献,本应得到丰厚的情感滋养和物质滋养反哺的企业家,奋斗半生,却英年早逝,这样的灵魂,太委屈。

 

只有当企业家们,不断地自我觉察,自我整合,整合自己和自己的关系,整合自己和他人,和外界机构的关系,和社会的方方面面的关系,洞察了宇宙之美,链接了使命的力量,用承接未来,仰望星空的姿态面对浩瀚的宇宙,登在无数前人的肩膀上,从那些高高低低的果实中吸取营养,你的企业一切资源所需的达成简直就是宛若在世间的一呼百应。


文:Wendy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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