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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们陆续分享了患者小璇的康复经历。
如果她当时复学或补考不成功,就会被退学,我们和他们一家都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心理干预过程之惊险,我现在都印象深刻。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小璇的妈妈。
我们曾经强调,孩子得了抑郁症、双相障碍、强迫症等精神心理障碍后,如果希望加快康复,那父母中至少要有一人需具备智慧。这个家长起到的积极作用会非常巨大。
当时,小璇的妈妈就担当了这个角色,而且做得非常出色,甚至对我们也有很大启发。
01
理性选择适合孩子的康复方法
一般来说,能接受我们系统化深度心理干预的家庭,都是对我们非常认可和信任的。这也是我们判断是否收治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为只有足够的认可和信任,我们的深度心理干预,尤其是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的效果才会明显,否则可以说是“浪费”双方时间。
当然,如果患者和家属的信任度不高,我们能不能先跟他们建立信任关系?理论上是可以的。但这样需要耗费很多心理干预时间,而我们的精力又极其有限。
所以,我们会倾向于接诊对我们认可度和信任度都很高的家庭。如果父母和孩子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对于我们的临床心理干预的突破性发现有了一定了解的话,这就更好了。
这样可以更高效解决问题,孩子的康复速度和提升都更快,双方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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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璇妈妈当时对我们的信任度非常高。一开始,她是在一个抑郁症患者群里得知我们的,我在里面进行过一次公益讲座。
但因为我们对抑郁症、双相障碍的突破性发现、理解和干预手段非常独特,与主流精神医学和心理学界的认知有很多不同,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加上其他因素,所以群里很多患者家属质疑我们。
这些质疑的声音我们都可以理解。但小璇妈妈没有过多地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
她很清晰地知道女儿当时不肯吃药、不肯去主流的专科医院看病,那只有从“心理”这方面下手,而且必须是能深入解决问题的心理学技术。因为他们试过一般的心理咨询/心理治疗,也没有明显作用,女儿还变得更仇亲了。
小璇妈妈听了讲座,发现我们就是以系统化深度心理干预为主的,我还是精神科大夫;又看了我们的一些文章,觉得靠谱,她很快就带女儿来面诊了。
面诊时,小璇父母发现女儿很快和我建立了信任关系,还发出了久违的笑声,他们非常惊讶!再加上当时我的分析他们很认可,很快就确定要接受心理干预。
在这个决策的过程中,除了尊重了小璇的意愿之外,主要是她的妈妈在主导,可以说是非常果断。
有些家长也很早就得知了我们,但一直在观察、犹豫。有的是觉得我们对精神心理障碍的理解和干预技术听起来不可思议;有的则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孩子也许慢慢就好起来了,结果往往是越来越严重。
有些父母观察了好几年,终于决定过来面诊,面诊后孩子和父母都觉得很适合,甚至是很期待。
可我们的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临床工作更忙,患者排队时间更长,现实障碍更多了。总之,因为种种因素,很多本来有机会接受我们心理干预的患者家庭,但因为时间拖得太久,最终失望而归。
在小璇接受心理干预过程中,她的妈妈也一直非常信任我。当时小璇想出去见网友,问我的意见,我认为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去,也答应了小璇会保守秘密。
但很快小璇妈妈就观察到了,女儿不肯说,但告诉妈妈“何医生知道”,她就来问我,“小璇是不是交男朋友啦?”
我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只说她出去见个朋友,而我已经跟她深入分析过、叮嘱她注意安全了。
小璇妈妈作为一名母亲,女儿得了抑郁症还没好,孤身出去见网友,又是在陌生的城市,说她没有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对我很信任,听我这么一讲,知道我做过评估了,她就放心多了,后面再没有去过问和干涉这件事,直到后来小璇主动告诉了她。如果当时她太焦虑了,甚至粗暴地阻止女儿的话,那小璇的心理干预会有更多波折,更不利于康复。
还有,小璇遇到补考的困难,我坚持让小璇爸爸去跟学校老师沟通,而不是让妈妈去。
因为小璇爸爸对女儿造成了太多叠加性心理创伤了,他必须将功补过,努力修复与女儿的亲子关系。况且妈妈要陪护小璇,分身乏术。
但当时她爸爸一度想退缩,不想来。我告诉小璇妈妈,她必须想办法让丈夫过来,我来跟他做家庭治疗,让他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并且详细指导他怎么去跟学校沟通。
小璇妈妈很认可,虽然她那时心里对丈夫也有很多不满,甚至不想理睬丈夫,但还是主动跟他做了很多沟通。
那如果没有小璇妈妈对我们的高度信任和努力,小璇爸爸可能就不会过来,他就不会有那么深刻的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父女俩的亲子关系很可能会一直都很僵,小璇也不会那么顺利地通过补考。
还有,我们经常跟患者家长强调的,患者经过系统化的深度心理干预,病情大有好转,但回家之后往往还要面对很多现实困难和突发情况。
患者遇到较大挫折时,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形成新的心理创伤,也可能会激活了之前没有浮现的、或者还来不及修复的叠加性心理创伤。
所以,当父母觉得孩子的情绪波动较大,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应该及时联系我们,我可以给予远程指导;必要时患者还可能要回来接受强化心理干预。
小璇妈妈将我们的叮嘱牢记于心。小璇接受心理干预回家后,她妈妈一直跟我们保持联系。女儿遇到挫折、情绪有较大波动时,妈妈如果觉得自己解决不了,她会马上给我发微信,请求我支援。
那如果家长对我们不够信任,可能会从负面角度去理解患者的波动,“孩子是不是复发啦?之前的心理干预是不是没有效果?是不是被忽悠了?”家长可能就不会联系我们了,患者就可能无法顺利渡过难关。
02
孩子情绪波动,父母科学应对
小璇妈妈的自我反省意识和能力也非常好,这得益于她本身的认知层次和领悟能力。
小璇父母都是教师。我们以前谈过,父母的职业是老师时,有可能更容易掉进家庭教育的误区,从而无意中对孩子造成叠加性心理创伤。
小璇的父母也“中招”了,他们没有学会切换教师和父母的角色,在家里经常对女儿批评、说教、唠叨。尤其是小璇的爸爸,他对女儿寄予厚望,但不懂得科学的教育方式,过于粗暴严厉,对小璇造成了很多心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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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小璇的心理干预过程中,她妈妈作为老师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学历高,悟性和理解能力好,懂得融汇变通,又对我们很信任;小璇很多心理创伤的形成过程,还有反映出来的父母教育问题,我一告诉她,她就领会了。
也就是说,小璇妈妈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科学精神心理学知识,不但改变了家庭教育方式,还懂得观察和应对孩子不同的心理状态了。
小璇回家后遇到过不少现实难题和挫折,情绪有波动,比如发脾气、骂人、说一些消极的话,有时又开始抱怨父母,或者自我封闭。
很多家长会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味着急。但她妈妈知道怎么科学应对,遇到女儿情绪小波动,她都化解掉了,女儿越来越信任她;遇到大的波动,她就及时找我,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抚工作。
像有一次小璇准备网考,但突然遭遇停电,她非常焦虑,开始灾难化思维,眼看着情绪快要崩溃了。
但她妈妈当时处理得非常好,不但帮女儿渡过难关,事后还进行了积极引导,小璇的抗压能力和逆商都得到了提升。
所以,我们在诊疗中经常跟父母强调,虽然我们的心理干预技术(尤其是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很高效,能快速缓解、甚至消除青少年患者的主要症状,患者的好转和提升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可是,青少年患者结束心理干预后要回到现实生活里,他们会遇到很多现实的挑战,比如学习难题、人际冲突、突发意外等。他们也还要经常与父母相处,大多是住在一起,有时难免会发生一些矛盾。
由于他们还没有完全康复,当他们遇到应激事件时,有一定的情绪波动,有时会有灾难化思维,这是很正常的。
对比健康人群,他们这个阶段的情绪波动会稍大一些;但对比起他们接受心理干预前,情绪波动已经小很多、很多了,并已经具备一定的自我调整能力了。
那对于一些不严重的情绪波动,如果父母懂得科学应对,共情、倾听、积极引导,其实很容易就化解掉了。父母和孩子都能在这过程中得到提升,关系也更加融洽。
逐渐,孩子会变得越来越理性、成熟,甚至比一般同龄人更有智慧,逆商明显增强,遇事懂得积极面对和解决,复发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可如果父母的自我反省能力、意识都不足,孩子一遇事他们就焦虑,也不懂得科学应对,这不但不利于孩子的康复,还可能在无意中继续对孩子造成叠加性心理创伤,孩子就真的有可能复发。
所以,小璇真的要感谢她妈妈的智慧,小璇的爸爸也要感激妻子的包容和付出。
03
孩子的康复,也是家长的提升
我们在对患者进行心理干预过程中,有时候也涉及对他们父母的心理干预。
一来,因为有的父母本来就有一定的精神心理障碍,但一直未完全康复;
二来,孩子患病后,很多父母也成了半个病人,非常焦虑、绝望,跟另一半的关系也不好,甚至可能得了继发性的焦虑症、抑郁症。
这些问题不但对父母本身有负面影响,也会影响孩子的康复。这是我们在心理干预过程中要面对和解决的。
小璇的爸爸本来对自己很自信,甚至有点自负,但女儿得病后,他受到沉重打击,也确诊了焦虑症、抑郁症。不过并不是十分严重,而且后来女儿康复了,他也就康复了。
小璇妈妈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女儿病情严重时仇视她、打她;丈夫又逃避,搬了出去住;她还要找好的医疗资源,带女儿看病并全程陪护……
这些压力都是她一个人面对,她也一度濒临崩溃,只是为了女儿,还苦苦强撑着。
后来,小璇经过我们的心理干预,终于看到了康复的希望。但她妈妈还是感到很累、很心酸,觉得经历了那么多困难,心力交瘁;丈夫还那么不给力,她有怨恨。
那时我对小璇妈妈做过心理干预。
我告诉她,对待丈夫的不足时,她要从丈夫的原生家庭角度去理解。其实小璇爸爸也是原生家庭负面影响的受害者,但缺乏自我觉察,后来又无意中成了“施害者”。
他的本质并不坏,也深爱妻子和女儿,只因过去无知愚昧,给她们造成了伤害。现在他已经在尽力弥补,她也应该给丈夫一个机会,至少是为了女儿。
我还引导她要从积极的角度去看待她的前半生,以及这对其后半生的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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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名教师,但原本只懂得“教书”,不懂得“育人”。可经过女儿的患病和康复后,她掌握了科学的精神心理学知识,有了切身的体会。她还可以考虑考一个心理咨询师证书,获得相关资质。
有了这几方面的提升后,她完全有能力很好地识别、解决一般的学习障碍,帮助学生塑造高效学习状态,甚至可以对有轻度抑郁症的学生进行一定的心理指导。
她还可以把科学的精神心理学知识、家庭教育知识传授给学生家长,带动家长一起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帮助学生们更加心身健康地成长。
这时,她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了,而是一名跨了教育学、科学精神心理学的跨学科老师,是学生、家长真正的良师益友,是国家目前急需的、极重视的教学人才。她可以在教育事业中可以发挥巨大作用,走得更高、更远!
在这个过程中,当她看到一个个学生由状态不好变得好,由好变得更好时,她会获得很大的成就感。当有了成就感,她就会感受到过去的苦难经历,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人生财富,想起来时再也不是心酸了。
小璇妈妈听我说的时候,感到很震撼,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过自己的经历和未来。
后来,小璇妈妈真的成功帮助了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学生。
那个学生也是女孩,跟小璇最初的情况很像,学不进去、消极自卑,认为自己考不上高中了,还想过自杀,她的妈妈急得团团转。
小璇妈妈一直给这名学生提供心理辅导,从其初二到初三,不但缓解了学生的病情,帮她追上了学习进度,还指导该学生的家长改变家庭教育方式。
最后,这名学生考上了高中,其一家人对小璇妈妈的感激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小璇妈妈也很高兴,很欣慰,很有成就感!
说实话,现在很多心理咨询师、心理治疗师,甚至是心理学科班出身的那些专业人士,都未必能做到小璇妈妈这个程度。
不过,面对有心理问题的学生时,不同个体的情况不同,小璇妈妈又暂时缺乏丰富经验。所以她要给学生做心理指导时,要注意风险和隐患,比如要学会识别“微笑型抑郁症”。
理论上,她需要一个心理督导,必要时我也可以给她一些建议和意见。
小璇妈妈现在做的事给我们很大的启发。我们曾多次表达,深度催眠下病理性修复技术(TPMIH)的掌握难度大,在短时间内难以普及和复制。
可是像小璇妈妈这样,她比较深入地掌握了科学的精神心理学知识,以及一些心理辅导的技巧,她可以有效地帮助轻度到中度的青少年患者更好地缓解情绪症状、纠正扭曲认知,还能帮助他们消除学习障碍,建立高效学习状态,通过家庭治疗,改善家庭关系。
如果患者愿意的话,也可以同时接受规范的精神科药物治疗,多管齐下。
虽然这起效比我们的系统化深度心理干预慢一些,但容易普及和复制,对绝大部分病情不十分严重、复杂的学生患者群体来说,这可能是更加现实的康复路径。
尤其是如果这个提供心理辅导的人是教师的话,就更加合适了,还能帮助孩子完善知识结构。
日后,我们可能会循着这个思路,将我们的部分心理干预技术进行复制,传授给合适的人才,帮助更多患者家庭渡过磨难,晴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