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创伤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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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梁娟|壹心理心理咨询师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心流场(ID:flowfield)

高三听得最多的,是林肯公园(Linkin Park)的歌。

今早起床,惊闻林肯公园主唱查斯特·贝宁顿(Chester Bennington)自杀,年仅41岁。

这个组合的歌陪伴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而这个自杀的男人是这个组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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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闻中了解到,Chester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父母离异,幼时曾遭成年男子性侵,住所多次搬迁,换了很多学校就读,高中时被校园欺凌。18岁时沉迷于毒品和酒精,直到后来挚友Samantah的出现,才终于将查斯特解救出来。21岁时,被朋友介绍到一个叫Xero的乐队担任主唱,也就是后来的LinkinPark。他发现在歌声中可以缓解他的痛苦,所以也倍加努力。他每天练歌直到嗓子和肺感到疼痛,甚至吐血。

成年之后他有过两段婚姻,6名子女。他一直伴随着药物及酒精成瘾的问题,也多次产生轻生念头。“我的生命一直都支离破碎,我虽然已经离了婚好几年,但是却一直很难走出来,期间我写了不少新歌,同时我也深深地沉溺在酒精以及药物当中,借着这些来撑过那段时间。”

新闻猜测他是追随好友而去——Soundgarden乐队主唱Chris Cornell。7月20日是Cornell的诞辰,Cornell于今年5月17日上吊自杀,享年52岁。就在好友53岁诞生之日这天,他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在我看来,Chester选择自杀,是因为他从来没从过去的创伤中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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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创伤如何影响人

心理学家朱迪斯·赫尔曼(Judith Herman)认为,受过童年创伤的人,通过三大适应性机制,帮助他们在长期虐待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解离防御机制,自我认同的分裂(导致与外部的关系断裂),精神状态的病理性调节(抑郁、双向情感障碍、创伤成瘾等)。

1、解离的防御机制

解离(Dissociation),指经历一种包括感知分离,观察自我时好像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一样。现实解体就是经历与外界环境分离的感觉,这两者通常同时出现。

一群在日内瓦大学的神经科学家在用电流刺激颞部顶骨连接部位时,引发了类似的体验。一位病人表示,这个刺激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挂在天花板上,看着她的身体。

当一个人感到彻底的无能为力,任何形式的抗拒也已经无望时,Ta可能会进入屈服放弃的状态,自我的感觉通道全部停顿关闭。解离多产生在暴行发生而自身又无能为力改变的状态,如幼儿被强奸时。

受创伤者通过解离防御方式保护了自己,让自己免于痛苦。虽然这代表了一种抵御痛苦情绪状态的企图,却也因此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使得创伤事件的影响永远存在。

2、对关系的怀疑

在创伤事件之后,受创伤者变得更容易受到伤害,他们的自我感破碎,对一些基本的人际关系产生怀疑。创伤撕裂了家庭、朋友、社会的依附关系,将受害者丢入了生存危机的深渊中。

受创伤者因身体被侵犯,被伤害被玷污,而感到丧失了个人的独立自主性。这摧毁了Ta与他人产生关系时还能保有自我的信念,Ta容易感到羞耻与怀疑。

他们的人际关系充满痛苦和矛盾,充满了失控的愤怒,容易对人烦躁不耐大发雷霆。但另一方面,他们对弱小可怜的人又充满慈悲护卫之心。他们的亲密关系也因此而会变得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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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创伤成瘾

许多创伤患者记述,难以压抑的自残欲望在受虐早期产生,并且已秘密进行多年。通过这种方式,他们试图消除自己长期烦躁不安的恶劣心境,并催生一种内在满足和祥和的状态,虽然转瞬即逝,却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帮助他们达到这种状态。

弗洛伊德用“强迫性重复”来形容这种重演创伤的状况。他认为,这种重演创伤的原因,是患者潜意识里希望通过重新经历一次痛苦,来实现对痛苦的掌控。

在20世纪70年代,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理查德·所罗门(Richard Solomon)发现人体几乎能适应所有刺激。我们可能会对一些毒品上瘾,因为这些毒品会立刻带给我们舒适的感觉,而一些最初让我们感到不适的活动,如跑马拉松,跳伞等,最终也可能变得让人享受。

这一缓慢的调整形成了一种新的体内化学信号平衡,如马拉松运动员,他们可以在将身体推到极限时获得愉悦和兴奋。当我们无法进行这种极限活动时,我们会渴望再度进行类似的获得,产生和药物上瘾类似的阶段反应。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会用烟头烫自己,用刀割自己,或吸引别人伤害自己。

恐惧和恶心以某种不合理的方式转化为快感。所罗门假设:内啡肽——一种大脑在应对压力时分泌的类鸦片化学物质,是形成这种似乎自相矛盾快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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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创伤如何复原

受过童年创伤的患者,必须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否则,很难从创伤中康复。

心理学家朱迪斯·赫尔曼(Judith Herman)在她的著作《创伤与复原》中谈到,心理治疗中童年创伤的复原需要三个阶段:

1、 第一阶段

A. 恢复患者的自主权

“好的治疗师是那些可以真正确认我的经历,并帮助我控制自己的行为,而不是设法控制我的人。”一位严重的创伤患者如是说。

把自主权归还给创伤患者,是治疗的首要原则。

这项原则认为,帮助受害者完成Ta尝试要做的自发性工作,重建受害者的自主权、减少隔绝、增加受害者的选择,以降低其无助感,和抑制任何试图支配受害者的发展。

B. 建立安全的环境

让Ta离开危害的环境,动员Ta身边、甚至全社会的支持系统来帮助Ta,并发展出一套未来的保护计划。

如果拥有充足的社会支持,单纯急性创伤的患者一般会在几个星期内回复初步的安全感,其症状通常可以预期在三个月内趋向稳定。

但是如果创伤患者遇到一个敌对或不安全的环境,建立安全的过程或许会受到阻碍,甚至或完全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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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阶段

A. 回顾

创伤患者会在治疗中回顾和重述过去的创伤事件,治疗师必须要让患者叙述相关的情感反应,否则治疗不会有丝毫疗效。

在追溯中,患者或许会困惑和愤概:为什么是我?

人的命运如此武断和难以预测,它公然挑战了人类的基本信念:正义、公正、秩序。

为了充分解释和分析其创伤,治疗师必须帮助创伤患者思考有关负罪感和责任感的问题,并帮助其重建一个信念系统:关于世界的意义,秩序和公正的思考。以此来解释为何她遭受不该受的痛苦,从而获得心灵上的安慰和支持。

B. 哀悼

哀悼这个过程是必须的,它虽然漫长而痛苦,但不能绕道而行。

长期遭受童年创伤的患者所必须面对的,不仅是为自己的损失而哀悼,而且是为自己从未拥有过而哀悼。他们为基本信任能力的失落而哀悼,为“天下没有好父母”的信念失落哀悼,为童年时无法为自己的命运负责的哀悼。

在不断的反复叙述之后,患者诉说创伤故事时不再有当初那种强烈的感觉了,这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这些故事已成为患者阅历的一部分。Ta已经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3、第三阶段:重建联系感

这一阶段,创伤患者恢复了些许信任的能力,可以再次对值得的人付出Ta的信任,对不值得的人学会保留了。Ta需要重建一个全新的自我:致力于照顾自我,重建信念,发展新的人际关系,重新参与到这个世界。

这时的治疗需要帮助Ta采取具体的行动,以增进力量和控制感,保护自己免于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并加强那些Ta愿意建立信任之人的联盟,甚至鼓励Ta加入到意义深远的社会性行动中,来保护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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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伤到复原,创伤患者追寻的不过是成为一个“普通人”。

而真正从创伤中走出来,是一个难以想象,异常艰难的过程,不但需要超凡的勇气和意志,更需要一点运气。

可惜Chester没有这份幸运。

我依然记得高三的下午,耳机里Chester撕心裂肺的声音,陪我度过了多少青春的时光。

让我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参考文献:【美】Judith Herman著,施宏达等译,创伤与修复,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8月第1版【美】Bessel van der Kolk著,李智译,身体从未忘记:心理创伤疗愈中的大脑、心智和身体,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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