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养育孩子是一场修行，那么陪孩子上网课就是修行中的修行，相当于朝圣途中叩长头。
关于上网课的段子有很多，印象最深的是这一个：某中产斥千万巨资给孩子在帝都买了学区房，临了却只在家上了三年网课。
人的命运总是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这场疫情已持续两年，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仍将持续，它对整个社会，尤其对这一代孩子的影响将是深远的。不要忘记，一个初中或是高中也就三年，如此看来，上面那个段子所调侃的也并非不是事实，学校变得朦胧，课桌搬到了家里，老师隔着屏幕，同学也从坐在身边传纸条的你，变成了一个个虚拟头像。
由此带来的变化，不单单是平板电脑大卖，老师们变成了主播，更为深切的是对家长们的历练。
我专门做过调查。对于上网课的态度，小学生都很欢迎，他们感觉像放假，不用早起，不用被老师管，还可以到户外玩耍。中学生的态度就很多样，有的赞成，这部分孩子自主能力比较强，自己安排学习反而效率会更高；有的不赞成，觉得没有老师同学在身边，少了很多学习的氛围；还有的模棱两可，既想享受自主学习的自由，又想多和同龄人交流。
总之，中学生已经有了较强的自理和自律能力，并且面临升学的压力，能够从较为长远的目标来考虑这个问题。
家长们的态度就很一致，几乎一边倒，不欢迎，或者说无奈——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各种情绪弥漫，紧张、焦虑、惶恐、抱怨、抓狂……很少见到有谁欢欣鼓舞的。所以当一个小学生和家长同时听到上网课的消息，你会发现两个人的反应截然相反，一个人一声“好耶”蹦出了屋外，另一个人黯然神伤已经猜想最糟糕的结局。没办法，人类的悲欢就是这么不同。
所以这一届家长很难当，真得很难。他们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好不容易在一个还算像样的城市找到一份还算像样的工作，他们省吃俭用拼尽全力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攒出来一套学区房首付，他们含辛茹苦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容易把娃拉扯大送进学校可以交给老师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还没容他们坐下来刷刷手机看看如何做“更好的自己”，孩子们就要回家了。啥？居家学习？还得我看着？你不知道我时间不够用吗？你不知道我根本就辅导不了吗？你不知道我的情绪还来不及释放，我连我自己都还搞不定吗？？
于是，一出出人间活剧上演了，就像你朋友圈里的那样。修行路上，也是乐事丛生。
我也曾陪女儿上过网课，前年疫情刚起的时候，有一个月时间，我居家办公，她居家学习。我只记得，那段日子我每天紧张得像打仗，从早到晚紧锣密鼓，做饭、洗涮、调电脑、上课、做操、上课、做饭、洗涮、上课、做操、上课、做饭……下午还要领她户外运动，晚上还要打印学习单。
等忙活完这一套，就该上床睡觉了。我还有那么多书没看哪，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哪，没时间了，明天再说吧。可是第二天一早，又是同样地重复。
所以那段时间，我的感觉很复杂，情绪波动也比较大。一方面，我知道这是我要面对的事实，无可选择，另一方面，我也深深地陷入抱怨和纠结，为什么是这个样，我只想过一点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行吗？
这就是冲突。我们都曾以为，现在的生活不是我的生活，我真正的生活存在于“我想要”的那个世界里。所以才会有纠结和排斥，所以才会有对抗和愤怒，所以才会对孩子莫名的情绪发泄和失控。
而这所有的源头，都来自于我们的心。
时隔两年再回头去看，我会觉得那段经历真好。真的，你很难再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和孩子朝夕相处，陪她吃一日三餐，看着她穿校服、戴红领巾，对着屏幕行队礼。
那段密集相处的经历深切地影响了我和女儿的关系，直到现在，她还会提起当时的趣事，我相信不管她长多大，不管她走多远，她都会留着彼时的记忆和感觉。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所有的日子终会过去。疫情终会过去。孩子在你身边的日子终会过去。无论是焦躁不安，还是心如止水，此刻的一切都会过去。所以珍惜你眼下的生活，它是你唯一的生活。
这篇小文，送给陪孩子上网课，辛勤的你。
孩子是佛陀，是专为来度我们的。愿你在修行路上走得安好，一路平安。
写于2022年3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