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障碍背后的“罪与罚”

1

在被害769天后,章莹颖案于美国时间7月18日最终宣判:凶手克里斯滕森被判处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章莹颖家人对没有判处克里斯滕森死刑感到失望,公开请求凶手告知章莹颖遗体的下落,以便把女儿带回国,却迟迟没有等到结果。

 

对于罪大恶极的凶手没有被判处死刑引发了国内网友的热议。这里有这样几个问题值得关注:

 

一、美国是否已经废除死刑?

 

基于美国的司法制度,截止目前美国联邦政府和三十三个州至今仍然保留死刑。

 

章莹颖案发所在地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而在2011年1月11日,伊利诺伊州议会表决通过废除死刑,之前就有网友提出凶手不会被判处死刑。

 

但美国司法部仍对少数案例被告求处死刑,克里斯滕森便是其中之一。

 

根据美国法律,容许联邦政府机关对于重大犯罪求处极刑。

 

二、克里斯滕森没有被判处死刑是为什么?

 

据报道,该案件的陪审团经过一天的闭门审议后,无法就判处死刑达成一致,克里斯滕森免于一死。

 

据一名陪审员透露,12名陪审员中10人赞成死刑,2人反对。

 

三、在本案审理阶段,辩方提供了一系列“减轻因素”的内容:

 

强调克里斯滕森此前未有犯罪前科,且已坦白交代杀人罪行;

 

其父母患有精神病,如克里斯滕森被判死刑,其父母会失去唯一可依靠的人;

 

克里斯滕森的精神状态不佳,曾表现出严重抑郁倾向。

 

辩方通过各种证人和证词,将被告描述为一个聪明而有礼貌的年轻孩子,正在努力应对抑郁、焦虑、睡眠以及酗酒等问题。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7月17日上午,遵照最高法院院长签发的死刑执行命令,陕西省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张扣扣执行了死刑。

 

之后不久,根据张扣扣委托辩护人邓学平律师在一审法庭辩护词整理后发表的《张扣扣被控故意杀人、故意毁坏财物案一审律师辩护词》在朋友圈迅速传播,引发了大家对该案件的极大关注与转载。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张扣扣案件的讨论与一审辩护词引发的热议迅速降温。

 

不过在这两个案件的比较之中也留给我们更多的思考。

 

2

 

一、张扣扣案件中,律师认为基于张扣扣在1996年,年仅13岁。

 

汪秀萍,张扣扣的母亲,被王正军用木棒打死。母亲被打后,倒在了张扣扣的怀里。张扣扣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自己的怀里断气、死去。同时张扣扣亲眼看到妈妈在马路上被尸检,妈妈的头皮被人割开,头骨被人锯开。

 

这样惨绝人寰的血腥场面,使其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因此“高度怀疑”张扣扣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22年的时间,这个创伤没有愈合,反而造成张扣扣报复性地杀死王家三人,并烧毁轿车。

 

对于律师提出的观点,个人认为有两点值得探讨:

 

1.PTSD的发作持续影响的时间是否延续22年之久?基于目前的相关研究无法证实,但个人更倾向于认为其存在人格层面的损害。

 

2.张扣扣是否存在其他精神病性障碍,为什么没有进行相关的司法精神病鉴定?其实辩护律师已提出进行相关鉴定,出庭检察员出具《关于辩护人提出张扣扣在作案时有精神障碍的可能,应对其做司法精神病鉴定的意见》中提出:

 

1)张扣扣母系、父系亲属均能够证实张扣扣身体健康,无家族精神病史。

 

2)张扣扣的入伍体检单、战友、工友、朋友、邻居证言等证据,均能证实张扣扣在案发前身体素质良好,工作、生活正常,与人交往正常,生活能够自理,无异常行为表现。

 

3)作案前,张扣扣进行了周密策划。在作案时间和对象的选择上,专门挑选大年三十王家人齐聚之时,实施“灭门式”杀害;在地点选择上,专门挑选王家众人祭祖归来之时,趁人不备实施杀害行为;在作案工具选择上,精心准备用于杀人的单刃刀、用于恐吓的玩具枪以及防止被害人驾车逃跑的汽油燃烧瓶等。

 

4)作案时,张扣扣为防止被认出,使用深色帽子、口罩、围巾精心伪装。杀人时其准确锁定被害人,对被害人头、颈、胸、腹等要害部位连续捅刺,致当场死亡。烧被害人车时,为避免朋友张良刚车受损,还提醒“小心你的车”。

 

5)作案后,张扣扣迅速逃离现场,为防止暴露行踪,特意不带手机。夜间到姨夫家索要钱财、购买食物藏匿、中途回家观望后再次逃逸、将杀人所用单刃刀丢至水塘当中。

 

6)归案后,回答问题思路清晰、逻辑正常。故意虚假供述抛刀地点,后经思想工作才如实交代。

 

检察员认为,上述事实足以判定张扣扣能清楚认知杀人的性质和应受刑罚处罚的后果,却依然按照自己的意志实施犯罪行为,足见其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完整,不需要也不应当对其进行精神病鉴定。

 

至于这样的依据是否成为不进行精神病鉴定的理由,相信大家会有自己的判断。

 

这里给大家展示一个细节内容,据报道,在法院微博的视频中有这样一段记录:上诉人张扣扣在回答辩护人的发问时表示,“检察机关以我个人生活情况起诉我,说我报复社会,我又不是神经病,怎么会随便杀人”。

 

精神病or神经病的问题,在广大缺乏心理学与精神病学的大众的认识中仍然难以分辨。

 

但至少我们是否应该给到这样的机会去鉴别精神疾病还是心理障碍或是人格的缺陷导致张扣扣的犯罪行为的产生。

 

按照当代犯罪学的观点而言,主要由三大主导学科组成:

 

社会学、心理学和精神病学。

 

而心理学与精神病学的界限却并不显著存在。

 

犯罪心理学主要从个体的犯罪行为如何被习得、激发、维持和矫正,目前更多关注个体的扭曲认知导致犯罪、人际社会支持、心理发展与人格特质的差异。

 

犯罪精神病学更多从生物化学、神经学的角度解释犯罪行为。但心理学与精神病学常常被外行人、甚至是其他学科的专家和学者混淆。

 

二、两个案件都是男性罪犯以极端的攻击行为(杀人)而面临法律的制裁与判决。

 

一位因为童年成长过程中重大的创伤事件而产生了极端的报复情绪,一位基于“性”的冲动而在性侵后“消尸灭迹”。

 

在全球背景下的犯罪研究均发现男性在杀人案件中具有较高的比例,这背后产生了一种基于进化的观点,即人类已经进化出以“极端”攻击行为而维持自身生存的能力,男性更多采取肉体上的消灭“竞争对手”,而女性更多采取言语或情绪上的“暴力”。

 

这样的假设或许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弗洛伊德提出的“性本能”与“死本能”存在于人类的进化之中。

 

三、对两个案件的最后判决,章莹颖案件是由十二位随机抽取的陪审团在未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做出的。张扣扣的死刑则是由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的情况下执行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网友抱怨更多的是面对克里斯滕森这样罪大恶极的凶手却没有判处死刑,这简直就是美国司法的耻辱与虚伪。

 

而张扣扣的案件讨论却迅速消失。

 

兼具心理学与法律,东方历史与西方诗歌精华,堪称经典的辩护词居然在邓学平律师的要求下不再传播。

 

3

 

最后还是引用这其中的一段作为结尾:

 

在你们身上多数是人性,还有许多非人性,是一个未成形的侏儒,在迷雾中梦游,找寻着自己的清醒。

 

我现在想说说你们身上的人性,因为熟识罪与罚的只有它,不是你们的神性,也不是迷雾中的侏儒。

 

我常常听你们谈起犯了某个错误的人,好像他不是你们中的一员,而是一个闯入了你们世界的陌生人。

 

然而我要说,即使是神圣正直之人,也不可能超越你们每个人心中的至善,同样,即使是邪恶软弱之人,也不可能低于你们心中的至恶。

 

宛如一片孤叶,未经大树的默许就不能枯黄,那犯罪之人,未经你们全体的暗许就不能为非作歹。

 

你们就像一列向着人类“神性面”迈进的队伍,你们是坦途,也是路人。

 

若其中一人跌倒,他是为后面的人跌倒,让他们小心避开绊脚的石头。他也是为了前面的人跌倒,他们步伐虽然迅捷稳健,然而却没有移走绊脚石。

渡仁心理,一个有温度的心理咨询机构

排版:Survival

You May Also Like

About the Author: 成长心理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