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剂效应:为何「假」药也会有「真」效果|心理词条

阐述定义

安慰剂是一种被刻意设置为没有实际治疗作用的物质或治疗方法。安慰剂可以呈现为药片(糖丸)、针剂(生理盐水)、假手术等任何形式。

安慰剂可以影响病人对自己病情的感受,并促使身体产生化学反应来缓解疼痛和一些其他症状,但和真实药物不同的是,安慰剂本身并不能治愈疾病。

安慰剂的出现是为了帮助研究人员了解一种新药或者治疗方法会对某种特定病症产生什么影响。在药物实验和医学研究中,安慰剂被用来与真实药物和疗法做对照,以检验用于实验的药物和疗法是否真的有效。

通常来说,对照实验会采用「双盲」形式,(实验人员和被实验对象都不知道哪组接受真的治疗、哪组使用安慰剂),最后通过对比真治疗和安慰剂对被实验对象的影响,来判断药物的有效性和副作用。

但在对照试验中,即便是使用安慰剂也有可能产生一定的「用药」效果,因为你的大脑会让你的身体相信假的治疗方法也能有真的作用,这种使用安慰剂后出现反应的现象便被称为「安慰剂效应」(Placebo Effect)(Chaplin, 2006)。而在某些情况下,即使人们知道自己服用的是安慰剂,安慰剂也能产生效果(Charlesworth et al., 2017)。

虽然安慰剂可以改善包括疼痛和恶心等症状,但这种影响难以预测,且很难衡量。比如,在治疗失眠症的实验中,安慰剂可以让患者感觉他们睡得更好,但无法改善入睡潜伏期的客观测量情况(Yeung, Sharpe, Glozier, Hackett, & Colagiuri, 2018)。而且另一方面,患者在服用安慰剂后很可能仅仅是因为自然康复而感觉更好(Barnett, Van Der Pols, & Dobson, 2005),并不一定真的是安慰剂效应在起作用。

要记住的是,安慰剂通过作用于由大脑调节的症状,来让你在患病时感觉更好,但安慰剂不能治愈你。

背景/来源

目前我们还未能完全理解安慰剂效应的作用机制,比如安慰剂具体是如何引起身心联系的。但有两个理论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形成安慰剂效应的可能原因。

(一)条件反射

经典的条件反射可以被视为一种学习类型,它会在你把一件事和一个特定反应联系起来时出现。比如你吃了过期的东西闹肚子,那么你就会将「过期食物」和「闹肚子」联系起来,避免在将来再吃到过期食物。

因为我们通过条件反射学习到的事物和事物之间的联系可以影响行为,它也有可能在安慰剂效应中起作用(Bąbel, 2019)。

比如你服用了止疼片来缓解头疼,那么你就会把「止疼片」和「缓解头痛」联系起来。当你再次头痛并服用一个看起来很像止疼片但实际是安慰剂的药片时,你可能就会因为联想起「止疼片」能「缓解头痛」的联系而感到疼痛缓解。

(二)期望

期望也可能会引起安慰剂效应。如果你事先对某一事物抱有某种期望,那么这个期望就会影响你对这个事物的看法和感受。同理,如果你期望一个药片能缓解你的疼痛,那么服用后就可能会感受到疼痛缓解(Brown, 2015)。

能帮助产生安慰剂效应的期望包括:口头传递的期望——医生和护士告诉你他们提供的药物能帮助你缓解病情;行动传递的期望——当你采取一定行动并期望这个行动能帮助你缓解病痛的话,那么这个行动有可能会让你感觉好些,比如去医院、吃药、接受注射等;社交传递的期望——医生可以通过交流病情时的语气、肢体语言或者眼神让你放心,使你对治疗更有信心。

案例分享

(一)偏头痛

2014年的一项研究评估了药物的标签会如何影响人们偏头痛的症状(Kam-Hansen et al., 2014)。

参与者被要求在偏头痛发作后30分钟先评价一次疼痛强度,然后服用研究人员给予的药物。这些药物一共分为两组:一组是名为Maxalt的偏头痛治疗药物,另一组则是安慰剂。而这两组药在被给予时,都会被贴上三个标签的其中一个——「安慰剂」、「Maxalt」或「可能是两者之一」。服用药物2.5小时后,参与者会再评价一次疼痛强度。

根据研究结果,Maxalt确实比安慰剂有更强的疼痛缓解效果,而安慰剂又比没有服用药物的对照组又更强的缓解作用。

更重要的是,对于Maxalt和安慰剂两组药来说,缓解疼痛的等级都会受到标签的影响。在两组药中,标签为「Maxalt」的药效果最好、「可能是两者之一」居中、「安慰剂」效果最差。而受到标签的影响,被标记为「安慰剂」的Maxalt和被标记为「Maxalt」的安慰剂在疼痛缓解效果上甚至是几乎相同的。

(二)癌症康复后的疲劳感

2018年的一项研究考察了癌症幸存者疲劳感的安慰剂和正常治疗效果对比(Hoenemeyer, Kaptchuk, Mehta, & Fontaine, 2018)。

3周的服药期内,参与者可以接受公开标记为安慰剂的药片、或者正常接受治疗。3周后,服用安慰剂的人停止服药,而接受正常治疗的人可以选择再服用3周的安慰剂。

实验结果发现,一开始服用安慰剂的人在服药3周后表示症状有所改善,而即便在停药后的3周内情况也依旧如此。

而那些接受了正常治疗并决定继续服用3周安慰剂的人,也表示他们的疲劳感得到了缓解。

(三)抑郁症

2015年的一项研究调查了抑郁症患者身上出现的安慰剂效应(Peciña et al., 2015)。

每个实验参与者都被要求服用安慰剂药片,但其中一组安慰剂被标记为「速效抗抑郁药」,另一组则被标记为「安慰剂」。两组均服药一周。

一周结束后,研究人员对参与者实施PET扫描来观察大脑活动情况。在扫描过程中,研究人员还对服用「抗抑郁药」标记安慰剂的人进行了一次安慰剂注射,但研究人员告知参与者他们注射的是一种能改善情绪的药物。服用「安慰剂」标记安慰剂的人则没有接受注射。

随后,这两组人又交换了一周的服药类型,并在一周结束后进行第二次PET扫描。最后所有的参与者又正常接受了为期10周的抗抑郁药治疗。

实验结果发现,当人们服用「抗抑郁药」标记安慰剂时,抑郁症状会有所缓解。PET扫描结果同样发现那些服用「抗抑郁药」标记抑郁药和接受注射的人,他们负责调节情绪和压力部分的脑区活动有所增加。同时这些脑区活动增加的人在随后服用真抗抑郁药时也有更好的反应。

相关科普

(一)影响安慰剂效应效果的因素

安慰剂效应的效果会因人而异。首先在年龄方面,比起成人,儿童对安慰剂似乎有更明显的反应(Rheims, Cucherat, Arzimanoglou, & Ryvlin, 2008)。

其次,安慰剂的服用方式也能影响安慰剂效应的效果,比如服用更多的药片会使安慰剂效应更加显著;针剂注射的安慰剂效果比服用胶囊的效果强、而服用胶囊的的安慰剂效果则比服用药片的效果强(Rosenberg, & Kosslyn, 2014)。

另外和前文提到的「社交期望」类似,如果发放安慰剂的人对病人表现出关心、友好和同情,或者对治疗效果有很高的期望,那么安慰剂也会有更好的效果(Rosenberg, & Kosslyn, 2014)。

(二)反安慰剂效应

如果服用安慰剂时感到有积极效果是产生了安慰剂效应,那么反之感到有负面效果时便会产生反安慰剂效应(Nocebo Effect)。

受到反安慰剂效应影响的人,在使用安慰剂时会出现药物副作用甚至症状恶化的情况。跟安慰剂效应一样,这种现象不是因为安慰剂本身,而是由对治疗的负面预期造成的(Häuser, Hansen, & Enck, 2012)。

个人见解

正如上面提到的,安慰剂的使用主要是用于测试一个药物或者治疗手段是否真的有效,如果通过对比发现用于测试的治疗和安慰剂有一样的效果,那么这个测试对象就会被视为失败。

但考虑到目前已知的安慰剂效果,已经有研究人员提出,实验中对象对安慰剂产生反应可能并不能说明被测试的治疗方法不起作用,只是对某种症状的治疗可能存在另一种非药物机制。

目前我们仍不清楚安慰剂效应产生的内在原因,它有可能涉及到一套复杂的神经反应,比如通过增加内啡肽和多巴胺,或者激活情绪、情感反应相关的脑区活动来让人感觉良好。

而除了大脑活动外,安慰剂可能也和治疗的仪式感相关,比如在医院经受治疗、接受奇怪的医学检查、服用各种没听过的药物等等,即便在这过程中没有使用真正的药物和治疗手段,这些流程也会影响我们对症状的看法,因为我们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关注和专业的照顾。

前面提到的患者即便知道自己在服用安慰剂也能起到缓解症状效果的情况,可能多少就和「仪式感」有关,因为「服药」的动作本身可能就会给身体一个「我正在努力康复」的信号。

这给我们的启发是,如果我们想要在生活中减轻不适,无论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焦虑和抑郁,都可以通过一些具有仪式感的行为来帮助缓解,比如刻意形成一套健康的作息方式、练习瑜伽和冥想等等。

并不是说以上这些做法本身没用,只是如果你在实施过程中给予更多的关注、感情支撑和正面暗示,安慰剂效应可以帮助增强这些方法的积极影响。

但同时也再强调一句,安慰剂效应说到底并不是药物,它能在你确诊后帮助你缓解症状,但并不能治愈疾病本身,当身体出现问题时,第一时间寻求医疗救助还是更靠谱的做法。

参考文献:
Bąbel, P. (2019). Classical conditioning as a distinct mechanism of placebo effects. Frontiers in psychiatry, 10, 449.
Barnett, A. G., Van Der Pols, J. C., & Dobson, A. J. (2005). Regression to the mean: what it is and how to deal with it.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pidemiology34(1), 215-220.
Brown, W. A. (2015). Expectation, the placebo effect and the response to treatment. Rhode Island medical journal, 98(5), 19.
Charlesworth, J. E., Petkovic, G., Kelley, J. M., Hunter, M., Onakpoya, I., Roberts, N., … & Howick, J. (2017). Effects of placebos without deception compared with no treatment: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Journal of Evidence‐Based Medicine, 10(2), 97-107.
Chaplin, S. (2006). The placebo response: an important part of treatment. Prescriber, 17(5), 16-22.
Häuser, W., Hansen, E., & Enck, P. (2012). Nocebo phenomena in medicine: their relevance in everyday clinical practice. Deutsches Ärzteblatt International, 109(26), 459.
Hoenemeyer, T. W., Kaptchuk, T. J., Mehta, T. S., & Fontaine, K. R. (2018). Open-label placebo treatment for cancer-related fatigue: a randomized-controlled clinical trial. Scientific reports8(1), 1-8.
Kam-Hansen, S., Jakubowski, M., Kelley, J. M., Kirsch, I., Hoaglin, D. C., Kaptchuk, T. J., & Burstein, R. (2014). Labeling of medication and placebo alters the outcome of episodic migraine attacks. 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6(218), 218ra5.
Peciña, M., Bohnert, A. S. B., Sikora, M., Avery, E. T., Langenecker, S. A., Mickey, B. J., & Zubieta, J. K. (2015). Placebo-activated neural systems are linked to antidepressant responses. JAMA psychiatry54, 1831-40.
Rheims, S., Cucherat, M., Arzimanoglou, A., & Ryvlin, P. (2008). Greater response to placebo in children than in adult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in drug-resistant partial epilepsy. PLoS Med, 5(8), e166.
Rosenberg, R. S., & Kosslyn, S. M. (2014). Abnormal psychology (p. 960). Worth Publishers.
Yeung, V., Sharpe, L., Glozier, N., Hackett, M. L., & Colagiuri, B. (2018).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 placebo versus no treatment for insomnia symptoms. Sleep medicine reviews38, 17-27.
文:车轱辘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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