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星期五晚上，是平安夜。在卧谈时，妻子冷不丁地问我：“你说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未待我回答，她便说：“是互惠互利！”又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有什么爱情可言？”
我听了，有些想笑……一笑她终于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了；二是笑她的答案。
妻子以王力宏和前妻的离婚为例，试图证明她说的上述观点。
我说：“互惠互利确实是婚姻关系的一个特点，但不能算是它的本质吧，因为朋友关系、同事关系，甚至亲子关系，都有互惠互利的特点啊，又何止是婚姻关系如此呢？张德芬就写过一篇文章，叫《亲密关系中的功利性》。①”
针对她举的例子，我不禁有些嗔怪地说，“你怎么整天关注那些负面新闻啊？”后面我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就此打住。
接下来的好几日，这一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婚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我想来想去，应该有两句话可以用来作答——
一，婚姻是两个生命的全面而深度的合作。
合作得好，则互惠互利，增进双方的福祉，在互惠互利的过程中体现出“爱的流动”。合作得不好，则互伤互害的成分增多，两个生命不但没能相互激发潜力，反而相互消耗。关系中的“熵”不断累积，“爱的流动”不断减少，双方的福祉都受到减损。
合作的领域是多方面的：经济（财富的生产）、养育（包括赡养父母、抚养子女、教育孩子等）、休闲与娱乐、艺术与精神、生活上的照料、性需求的满足，等等。
合作的形式有多种：在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上，最传统的夫妻合作形式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勤俭持家。在这种框架内，双方的功能分区非常清晰。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以及女性职业意识的不断觉醒，这种传统的合作方式正受到挑战，出现了多种新的合作方式。
在休闲与娱乐、艺术与精神等方面，合作的最常见方式就是：夫妻共同从事该项活动。可以这么说，夫妻共同从事的活动越多，所带来的愉快体验越多，越有利于双方感情的加深。
合作的第三种形式——它常常会被人们忽视——是：双方大量的付出与接受的交换。海灵格称之为“尽情交换”，他认为，这种交换是维持良好亲密关系的关键：付出者接受，接受者付出。接受者和付出者双方是平等的。
在亲密关系中，通过大量的付出和接受的交换，维持了一种动态的平衡，双方都得到心满意足的感觉，人们会感觉到轻松、自由、公平、富足和幸福，这是到目前为止能够得到最深层满足的方式。②
海灵格的观点给我们什么启示呢？其实仔细想一想：这种付出与接受的交换，不正是人们常说的“互惠互利”么？这种不断地为对方带来福祉的举动，不正是爱的表达么？
在付出爱的同时也能接受对方所给予的爱，这种互惠互利、深度合作的关系正是健康的、富足的、让人幸福的！
二，婚姻是对人性最深刻、最持久的考验。
这一点我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有所体会。在婚姻的漫长历程中，人性的所有方面都会展露无遗：一个人的品行、才能、爱好（甚至癖好）、意志、追求，身心健康程度，面对挫折与不幸的能力，精神生活水平（以价值观、人生观为核心）等等，均得以充分体现。
因此，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可以把婚姻比作是人性的大熔炉。
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曾借用炼金术中的术语，把婚姻描述成促进人的自身发展的“坩埚”。在他看来，坩埚是一个绝好的象征，代表着正常的、健康的婚姻应有的角色。③
而坩埚的作用就在于：当一对男女结为夫妻后，他们各自人性中的种种成分就会在这口高温的坩埚中冲突、熔化、锻造，或碎裂，或气化，或冶炼成金……最后，如果进行得好的话，双方的人格和灵魂均得以净化，成长为更成熟的个体。
为什么有些人的婚姻可以经久不衰，常爱常新？而另一些人的婚姻还未经历几年的风雨就支离破碎或伤痕累累？虽不能一概而论，但在后一种情况中，大部分可归因于双方的人性没有经受住这严峻的考验而已。而在前一种情况中，人性的光辉得以闪耀，因为双方都有较高的修养、较高的爱的能力，以及不断学习和成长的习惯，因此他们经受住了这人性的大熔炉的冶炼。
补充一下：承认婚姻关系的功利性，会不会抹杀了婚姻的爱情因素与色彩呢？常人认为是，我却认为“否”。恰恰是我们在关系中能够不断地给对方带来利益和福祉，我们自身的生命得以不断成长和发展，我们的爱的能力才得以不断提升；反过来亦是如此。两者正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如果我们主观上想爱对方，在现实生活中却不能不断地完善自己，从而造福彼此，那么这种爱是有相当大的缺陷的，从根本上说是缺乏爱的能力的表现。
“爱一个人，就是把最好的自己当作礼物送给对方。”如果我们爱自己的伴侣，而自己的生活却过得一团糟，身体不健康，精神颓废，状态消极，思维负面，那我们拿什么去爱对方呢？只能成为对方的累赘和包袱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