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诊断抑郁、双相而休学,心理干预后顺利复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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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分享了一位抑郁症患者母亲的自述文章。

严格来说,患者星研如今已经是康复者了。她是一名大二学生,病情最严重时无法上学,出现过幻觉,有自杀倾向,恐惧社交,表达能力退化。

可现在,她已经回归到正常的大学生活和学习中,而且积极进取,表现出色。药物早就完全撤掉了。

今明两天,我们将详细分享她的心理干预过程,分析她患病的根源,见证她和父母积极改变和提升的过程。

01

她对解决问题有逃避心理,

怎么破?


现在星研和刚到我们这面诊时的星研,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她的神情比较呆滞,目光游移,无论是不是在跟别人说话,眼神都会刻意避开对方。她表达尚算流利,但话很少,交流时比较被动。

她讲述自己读幼儿园时曾被小朋友们欺负;从小就被父母督促着学习,只有成绩好,父母才会开心。

初中后,学习压力增大,星研的压力无处释放,她开始写日记缓解压力。先写下一个观点,然后自己跟自己辩论,她能从中感觉到一点放松,也能暂时逃离现实。

到了高中,学业更加繁重了。这时,父母对她已经不再那么严厉了,但她会自我施压,很担心成绩跟不上。可是越焦虑,她的学习状态就越下滑,陷入恶性循环。其实这时她已经出现学习障碍了,但家长和她都不懂。

考上大学后,虽然那不是她心仪的学府,但也是一所不错的985大学,星研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她对大学的生活过于理想化,对专业的难度也预估不足,后来遇到了不少困难,学习障碍越来越严重。她说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学了,但成绩在班级靠后,“我的付出没有结果”。

星研无法面对自己比别人落后,逐渐出现严重的抑郁症症状。大二寒假开学后,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精神、情绪崩溃了。她出现幻听、幻视,有严重的自杀倾向,父母紧急办理了休学,把她接了回家。

后来她就诊的精神科大夫诊断她为双相障碍,精神分裂症前兆。她接受过精神科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但效果不理想。

根据以上症状和经历,我面诊时对星研的诊断为:第一轴抑郁症伴精神病性症状,第二轴偏执型人格改变、强迫型人格改变,第三轴是学习障碍。

而根据我们的多学科诊疗模式(MDT),她成长过程中明显遭受过叠加性心理创伤,符合我提出的新诊断:创伤后应激反应失调(PTSRD)。

面诊后,她妈妈告诉我,女儿本来一直逃避复学,但面诊后,她表达过想上学的愿望,偶尔会翻一翻书了。睡眠和亲子关系也有所改善。虽然这些积极变化很微小,但妈妈很高兴。她希望女儿接受我们的系统化心理干预。

但我发现星研和她父亲对我们的了解不多、信任度不高。她的父亲有点固执和自以为是,我面诊时指出了他的不足。

星研本人则比较消极,虽然她觉得我面诊时的分析有道理,但求治动机仍较弱。休学后待在家里也习惯了,想一直逃避下去。用现在的网络语言来说,她想“躺平”算了。

所以我告诉星研妈妈,如果她想让女儿接受我们的干预,必须增强他们对我们的深入了解和信任,否则我们很可能不会收治,因为这样的心理干预效果往往不理想。

星研的妈妈非常坚持,在她的努力劝说和解释下,星研和父亲表达出对我们的初步认可,并最后同意接受心理干预。我们再次评估后,也决定收治。

当时,她妈妈还做了一个决定。那时候星研离9月复学还剩半年,时间很紧迫,妈妈不想女儿再耽误宝贵的时间,更不希望女儿承受复学失败、连续休学2年的重大打击,所以她非常诚恳地向我们申请紧急安排心理干预,并为此克服了很多现实困难。

总之,在跟星研妈妈的接触过程中,我们能感受到她对我们的高度认可,当然还有其雷厉风行、当机立断的做事风格。

虽然星研当时有一点被迫接受干预的感觉,但从现在的康复情况来看,她得感谢母亲当时的智慧和果断。

很快,星研就开始正式接受心理干预。前期我跟她初步建立信任关系,做认知干预的时候,她说自己对接下来的干预有种恐惧心理。

一是因为她觉得我们这里的环境太安静了,一次只接待一个家庭,她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她,她很不自在。以前去人多嘈杂的大医院,她不被注意,反而比较踏实。

二是她意识到在心理干预过程中,她得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但自从她患病以来,其表达能力严重下降,经常不知道怎么说,不敢说,也很恐惧说。

还有一点,她对康复和复学还是缺乏信心。她休学在家后,家人很宽容,也没有生活和学习的压力。虽然她理性上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其实很怕跳出这个“舒适圈”。

对于这些顾虑,我对她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尤其是第二点,我们以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为主 ,注重于总结出她深层次的、急需解决的困难,然后找到背后的病理性记忆并予以修复。

虽然过程中难免需要她说出自己的困惑和感受,便于催眠治疗师总结问题。但总的来说,我们不会像一般的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那样,要求她非常详细地回顾自己的经历,因为很多根源上的问题需要在深度催眠下进入其内隐记忆层面寻找。

而且,我继续向她介绍我们多学科诊疗模式(MDT)的理论和干预方法,解释背后的科学精神心理学原理。

比如病理性记忆和记忆再巩固理论,心理创伤的组成和对人的影响等等。当她明白之后,害怕和恐惧自然就会减少了。我还教她一些加强心理活动觉察的方法,掌握人的心理活动规律。

经过前期3次认知心理干预之后,星研说她的恐惧从原来的10分(10分为满分)降低到0分了,对后续的深度催眠有点期待。

我也很开心,而且对她进行催眠测试发现,她的催眠感受性很不错。我心想,后续的催眠治疗应该会比较顺利。

现在回头看,当时的我过于乐观了,对星研的一个细节没有及时觉察和处理。

我对她实施认知心理干预时,主要由我来讲述和分析,她会有一些回应,但整体话不多,以倾听为主。而且,她一般不直视我。

我当时觉得,可能因为我对她来说是异性,她不好意思看我。而且很多抑郁症患者都有社交困难,还没康复前比较胆怯。我认为这可以理解,没有多想。

结果,这个被我忽视了的问题,直接导致后面的催眠治疗出了“状况”。

02

因害怕表达,

第一次催眠治疗就出了“状况”


第6次心理干预,我把星研转给了催眠治疗师Lucy。Lucy跟她一起总结了目前存在的问题。

这与精神医学里的找症状有所不同,不是注重于外显症状,而是患者目前遇到的主要困扰,影响她正常生活、学习的问题。

当时Lucy和星研当时就总结了很多问题,以下列举几个:

她害怕社交,没有必要的话拒绝出门,每天都莫名难过、难以入睡、做噩梦;

她不能看跟大学专业相关的书,一看就难过;

她的表达能力很差,说每句话之前都会想别人听了会怎么看待自己,别人说话时,她又会使劲猜测别人的意图;

从小学开始,她觉得自己是两个人,左手是一个人,右手是一个人,学钢琴弹不好的时候,右手会打左手;

她觉得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丧失一段记忆,比如当时她就想不起来休学前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Lucy发现,星研的问题比我们在面诊时了解的更严重。尤其是她觉得自己是两个人,这有可能涉及到人格分离。而且总结问题时星研不停抽泣,情绪波动较大。

几天后,Lucy准备对星研进行第一次深度催眠下创伤修复,就在这时,我上面说的“状况”出现了。星研表现得非常不自在,问东答西,而且从不正视Lucy。

Lucy说希望她能看着自己,这是社交中表示尊重的礼仪,也便于她观察星研的感受。但星研生硬拒绝:“我就是不愿看你,也不愿意看别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质子”。

Lucy马上感觉到她有很强的抵触心理,尝试引导她直面问题,如果她不配合,Lucy就没有办法帮助她加快康复,她可能就没法正常上学了。

可星研满不在乎:“没关系,你帮不了我也没事。我不上学也活得挺好的”。

Lucy说:“上不上学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但我们至少不能丧失社会功能,要能出门跟人相处、工作,养活自己啊”。

星研又反驳:“社交活动可以不去啊,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没有意义,我在家待着挺好的。”

“那工作怎么办?”

“随便找个工作还不行吗,大不了去送外卖!”

Lucy 又耐心地劝了一会,但星研还是很抗拒,说:“本来我还是想配合你的,但是另一个我不让我配合你,我也控制不了那个自己,所以我就不配合你了。”

Lucy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不排除星研可能出现了精神病性症状,马上决定中止这次催眠治疗安排,退回到我这里,进行深层面的认知干预,解决心理干预的动力不足问题。

第二天,我问星研,为什么当时说Lucy是一个质子,不愿意接受干预?

这时她的情绪已经有所平复了,表情有点愧疚。她承认自己当时说的话有点自以为是,很不尊重人。其实她是在需要表达自己感受的时候内心非常恐惧,当别人让她敞开心扉讲内心感受时,她就忍不住哭,很痛苦。

但Lucy做催眠治疗之前必须要了解她的感受,所以Lucy越问,她就越退缩、厌烦,本能般地抗拒、找理由。再加上她从小有个习惯,当不愿表达时,就会找个比喻来搪塞过去,所以就有了“质子”这个说法,她知道这个比喻非常不贴切。

而且她因为之前接受过的药物治疗、心理治疗效果都不理想,多次受挫,所以她对我们的心理干预内心深处还是缺乏信心,对未来也不敢有任何希望,还是有“躺平”的心态。

我问她,她对未来就没有一点憧憬吗?没有任何想去完成的事,并从中找到一点康复的动力吗?

星研说本来有,她对社会科学、国家制度和形势很感兴趣,比如共产主义以后会走向何方?最终如何实现?

她以前爱思考这类话题,还跟父母表达过,但父母总是否定她。尤其是她父亲,批评她胡思乱想,不切实际,“你想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很郁闷,但又觉得父母说的可能是对的。而且现在大学里的专业不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知识点也很难,所以她对未来根本就没有设想和目标,非常迷茫。

我一听,马上向她指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她觉得向人敞开心扉很痛苦,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这背后肯定有具体的心理创伤事件。

还有她打比喻的习惯,很容易引来别人的不解甚至不满。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将带来严重的社交障碍,她很难顺利康复和恢复社会功能。

第二,她的“躺平”心态跟她缺乏人生目标有关:既然我想的都没有意义,人生没有未来,那我为什么要努力康复?

我告诉她,我并不认为她思考的那些话题没有意义;相反,我觉得太有意义了!社会科学、国家形势从来都是重大的命题。社会学科是研究社会现象和规律的,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具体作用,但对人的思想层次有很大的指导意义,可以帮助我们做出符合社会形势的、明智的决定。

而且这两年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新冠肺炎疫情,国际形势发生急剧变化,我们国家制度的优越性得到充分体现。在这种背景下,思考社会和国家的话题就显得更有价值了。

虽然她现在大学的专业跟这个无关,但她可以当做一种兴趣爱好,利用业余时间去学习,甚至康复后,读相关专业的研究生,跨学科发展。

星研听了很震惊,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支持她的想法。以前被父母打击,之前的医生还说她这是妄想,她早就不抱希望了,甚至羞于说出来。

后来我又跟星研的父母沟通,她爸爸承认自己确实经常打击她。我故意跟他谈起一些近年来科学界的新发现,比如新能源、“人造太阳”可控核聚变,他听愣了。

我是想借此告诉他,他一定要觉察到自己的认知边界。世界上有很多超出他想象的事正在发生,他不能用自己的陈旧经验去否定女儿的想法。现在的孩子很聪明,涉猎面广,很多时候不是他们不切实际,是家长落后了、跟不上了。

这次心理干预对星研爸爸的触动很大,他决定回家要跟女儿好好交流,认真倾听她的想法,并支持她的人生目标。

03

为什么

她表达感受时感到很痛苦?


经过一番引导,星研终于愿意以积极的心态再次接受Lucy 的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两人很快建立了信任,并决定先处理上次催眠中止时暴露的问题:

当别人想关心、帮助星研,并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感受时,她会条件反射般地抵触、紧张、发抖及哭泣。


在深度催眠下,Lucy发现了2个心理创伤,以下这个最为主要。

那时星研大概3岁,在上幼儿园。她和同学们在操场上参加升旗仪式,结束后她就回了教室。

但没多久,一位同学跑来又叫了她出去。她发现老师正气呼呼地站在那里,同学还说她迟到了。

老师大声斥责星研,“你刚刚跑回教室干吗?脑子有问题吗?不知道后面还有排练吗!”

星研真的不知道后面还有排练,但小小的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老师凶恶的语气和表情把她吓到了。

她害怕、紧张、发抖,不断地哭。她心里很疑惑:我确实没收到通知啊!但老师对她来说就是权威,她觉得老师是对的,所以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我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的记忆是不是假的?我到底有没有收到通知?

可能在大人来看,这件事并不严重,但对于幼儿来说,是一次比较大的心理冲击。从此她很难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与情绪,表达时很害怕、紧张;而且开始对所有老师和同学都有负面情绪。

Lucy修复了这个创伤事件,引导星研以后遇到矛盾和外界质疑时,可以勇敢地面对,敢于说出自己的感受与想法,这样才能更好地避免误解。而且遇到困难要懂得“面对——处理——接受——放下”,努力提高逆商。

第二天,星研非常开心,“深度催眠居然能够找到我幼儿园的记忆,这简直太神奇了!”她对我们深度心理干预理念和技术的疑虑烟消云散。

星研的父母也反馈,女儿昨晚催眠后情绪明显好转,还主动做饭给父母吃,他们非常惊喜。

后来发现,星研当时的幼儿园老师确实存在一些教育上的问题。她不但经常骂星研,还打过她,扒掉她的裤子揍她的屁股,对星研造成了不少心理创伤。Lucy也对此进行了修复,并给予了积极引导。

04

不愿照镜子背后的

自卑和错误认知


大约一周后,星研再次接受Lucy的深度催眠治疗。两人继续总结待处理的问题。

Lucy发现她的发型很乱,参差不齐。而且她每次来穿的衣服都不合身,也不合她的年龄层。

星研解释说,她平时基本不买衣服,都是穿高中时的校服,还有妈妈穿旧的衣服。至于头发,她说是自己剪的,还惊讶地问:“不齐吗,我还以为我剪齐了”

Lucy建议:“下次你对着镜子剪,会更齐一些。”

没想到星研回答:“我不照镜子的,从初中开始就不照。”

Lucy很惊讶!像她这种年龄段的年轻女孩,本该很在意形象,很爱照镜子的啊!她马上意识到这背后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很可能是严重的自卑和自我否定。

在她追问下,星研说,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心情会失落,觉得那不是真实的自己,所以不愿意看。

平时她洗漱、坐电梯,只要遇到有镜子的场合,她就闭眼或者移开视线,总之就是不看。

Lucy认为需要对这个问题进行处理,找到创伤并修复。但星研觉得这不是个问题,不照镜子已经成为她的生活习惯了。

Lucy告诉她,现在认为不是个问题,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走向社会。以后求职、交朋友时,她需要借助镜子来整理仪容、提升形象,这是基本的社交技巧。如果她总是不修边幅,将来会遇到很多困难和人际矛盾,不断形成心理创伤。

而且,她这个问题背后肯定有心理创伤,“不然20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爱照镜子啊!”

听Lucy 这么一说,星研想起有一次坐公交车,一个小朋友喊她“阿姨”,但当时她还是个17岁的高中生。当时她觉得很受伤,认为自己很丑。

出于对催眠治疗师Lucy的信任,还有之前深度催眠的神奇效果,她接受了Lucy的建议,处理“不照镜子”的问题。在深度催眠下,Lucy发现了2个相关的创伤事件。

第一个发生在星研初二时,班级拍集体照。有个同学拿到电子照片后,把班里每个人的头像都截了下来,放大,然后发给同学们。

他把星研的头像发给她时,说了句,“你看你,长得可真丑!”

星研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照片中的她眯着眼睛,脸很黑,毫无表情,真的很丑。

她很疑惑,“这怎么跟我平时照镜子看到的自己不一样?”再加上同学取笑她,她很焦虑、难过、无地自容,也感到无法理解。

最后,她得出了错误的认知,“镜子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从那以后,她打心底地认为自己就是长得丑,否定自己的长相,并再也不照镜子,“因为那是骗人的”。

另一个创伤也涉及到初中同学说她丑,而且是几个班干部说的。星研认为他们说的话代表了权威,便更加自卑,强化了认为自己丑的认知。

Lucy对两个创伤进行了修复,引导星研不要因为一张“丑照”就否定自己。

照片好不好看不仅与个人长相有关,还与摄影师的技术、拍照角度和光线都有关。而且现在有很多P图软件,可以把人P得面目全非,这时照片反而失真了。

我们不能因为觉得自己丑就不照镜子。恰恰相反,我们可以通过镜子发现自己形象的不足,然后化妆、做发型,提升自己的形象和气质。

这次催眠结束后,Lucy鼓励星研回去好好照一下镜子。第二天,星研说自己又吓了一跳!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又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丑吧?

结果星研笑着说,“原来我也没那么丑啊!我还挺好看的!”

但星研觉察到自己的精气神不足,皮肤有点干燥。我告诉她,这是因为她以前因为遭受了心理创伤,疏于管理自己的形象。我建议她从现在就开始改变,买一些更青春有活力的衣服,学会保养皮肤,选择合适自己的发型,这对她提升自信很有帮助。

接着我跟星研父母沟通时,她妈妈说她小时候也有自卑心理,觉得自己不好看,很少照镜子。工作后才恢复了一些自信,才慢慢学会穿衣打扮。

所以她以前就发现女儿不爱照镜子,不打扮,但她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更没意识到这背后有心理创伤!

我告诉她不必自责,但现在要开始改变,可以带女儿去做头发、买衣服,让女儿漂亮、自信起来。

05

讨好型人格

背后的不当家庭教育


我再一次看到星研时,她的形象变化很大,穿着打扮年轻多了,头发也整齐了,言行举止间透露着自信。

这次星研跟我说了一个困扰。最近,一个高中认识的男生总找她聊天,星研其实不愿意搭理他,但又没法开口拒绝。

深入交流发现,她经常不知道拒绝同龄人的无理要求。高中住宿时,舍友让她做很多脏活、累活,她从来不说“no”,但做完又觉得低落。

我们认为这背后可能存在讨好型人格。当晚,催眠治疗师Lucy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处理:她明明不情愿,可为什么总是不懂的拒绝同龄人的要求?


相关创伤发生在小学阶段。大概二、三年级时,有一天她在托管班午睡,但没睡着。旁边她的两个好友小声地商量着,“我们以后不要再跟星研玩了。要不,我们趁她睡着,把她扔井里去吧,再往井里扔几条蛇。”

星研听完之后,内心非常伤心,她觉得她跟这两个好朋友已经不再是朋友关系了,但星研还想跟她们一起玩,舍不得她们。

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商量这么“黑暗”的事?原来,是因为星研把笔借给了其中一位朋友,但被她弄坏了。这个朋友很担心星研的妈妈会找自己麻烦,便想着“杀人灭口”。

朋友的话让星研很难过,她明白好朋友不愿意跟自己玩了,她很舍不得。但她对朋友没有愤怒,因为她知道这主要是因为妈妈太凶了,她也无能为力。

于是,她当晚把被朋友弄坏的笔藏了起来,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妈妈知道,否则她会失去这两位朋友。

第二天,星研又找她们玩,朋友提出要抄她的作业,星研答应了。她也提出想借朋友的一本书看,但朋友一口回绝了。

星研很失望、难过,但她不生气。她想:“她们说我坏话,拒绝我,是因为害怕我妈妈。都是我妈妈的错,是我的错,他们是正确的。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要接受。”

所以为了不失去朋友,为了朋友不被妈妈找麻烦,星研开始讨好同龄人,不懂得拒绝无理要求,保护自己,逐渐就形成了习惯。

Lucy修复了相关心理创伤,引导星研改变对友谊的错误认知。在交朋友时,并不是一味答应对方无理的要求,才能将友谊维持下去。

相反,有时拒绝是一个“过滤器”,能筛选掉一些三观有问题、或至少三观与自己不一致的所谓朋友,也能看出这位朋友是否真心待自己。

如果一味顺从,不但得不到真正的友情,反而很容易遭受叠加性心理创伤,因为她的内心其实是委屈的、不认同的。

星研为什么那么害怕妈妈找同学麻烦?第二天的认知心理干预时,妈妈承认自己过去的一些做法非常不妥。

她说,在她小时候,每次她被同学欺负,她的爸爸从来不会为她打抱不平,还骂她惹是生非,甚至打她。她无比委屈,就自己去找同学报仇。

所以她后来形成了一个执念,坚决不能让自己和女儿受委屈,绝不能吃亏。每当她得知女儿被人欺负了,就跑到学校大吵大闹,不依不饶,老师、学生、甚至家长都怕了她。

我告诉她,她想保护女儿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处理方式太不理性,反而让孩子很没面子,害怕被老师、同学孤立,所以讨好别人。而且,她这么激动、极端,其实也是小时候的心理创伤被激活了,她要加强自我觉察。

星研妈妈很惭愧。她说以前丈夫和女儿都指出过个问题,让她以后别再去找人闹了,但她听不进去,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性执念。

这一次心理干预后,星研妈妈说女儿恢复了自如的表达能力,不但能跟人正常沟通了,还很有主见,会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以前女儿不能看专业书,现在能够静下来心来学习一会了,还能跟大学同学在班群里讨论。

对于这些积极变化,一家人都非常高兴!

06

认为自己不如别人

自我惩罚


前面提到,星研觉得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丧失一部分记忆。对于大二下学期开学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当时是什么状态,为什么要休学,她都不记得了,是后来父母告诉她的。

随着心理干预的推进,星研慢慢恢复了一些记忆。

她说当时刚开学,大家都忙着整理宿舍。她心理很压抑,但努力在同学面前表现得很正常,还帮别人搬东西。事实上,她那时已经3天3夜没吃东西,没合眼了,但感觉体力还行。

我问她为什么不吃不睡?

她说因为很担心自己的成绩不理想。每当她有这种想法,尤其是快到考试时,她就有种焦虑、麻木的感觉,感觉不到痛、累和渴。

初中时有次体育考试,她考得不好被罚跑,脚指甲盖出血了,同学看着都觉得痛,可她一下就把指甲拔了下来,“感觉不到痛”。

所以她会不吃饭,不休息,进入一种不理性的状态,精神濒临崩溃。

我跟她分析,很多精神科大夫会觉得她这种状态是轻躁狂/躁狂发作,睡眠减少,精力充沛。但其实不是,她内心是非常焦虑和压抑的,有种要惩罚自己成绩不好的感觉,这背后肯定有创伤。

星研也担心自己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状态,希望寻找根源并处理。Lucy和她商量后,决定对此进行处理。

在深度催眠下,Lucy找到了2个心理创伤。

第一个是在星研上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她数学考了96分。星研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成绩也不错。她把卷子递给爸妈,期待得到表扬。

结果,父母不但没夸她,还拿鸡毛掸子打她。这是星研第一次因为考试而被父母打,星研妈妈还说,“别人家的孩子都考98、100!你就考这点分,今晚就别吃晚饭了,赶紧回房间写作业!”

星研很委屈,但又觉得妈妈说得对的:自己不如别人,确实要接受惩罚,不能吃饭。


她想,要是能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妈妈就会开心了,一定要加倍努力,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优秀。

第二个创伤事件在四年级。一次数学考试后,数学老师评讲卷子,他叫星研起立,递给她一张卷子,让她讲一讲那些题目该怎么解。

讲到最后一道题时,星研突然发现了卷子上的学号和姓名,那是她自己的试卷!而且她一抬头,发现全班都在看她,同学们早就发现那张是她的卷子。

老师严厉地说,你都做错了,知道吗!同学们也憋不住了,哄堂大笑。

老师又说,要打电话告诉她爸妈。星研本来羞愧得满脸通红,被同学取笑也很生气,听老师这么一说就更慌了。上次她没考好被父母打骂,她非常恐惧。

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叫,央求老师不要给父母打电话。老师吓了一跳,答应了她。

星研想,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不如别人,否则会被爸妈打骂,会被人嘲笑。

所以每当她觉得自己考试成绩不好,比不过别人的时候,她就会自我惩罚。Lucy修复创伤后,引导她正确、理性地面对自己暂时的落后和失败,即使别人惩罚自己,自己也不能惩罚自己,而应该积极地面对,吸取教训,不断提升。

第二天认知心理干预时,星研想起来高考前她也出现过类似的状态,所以导致有一些发挥失常,只不过没有大二那一次那么严重。

以前她觉得高考失利是因为自己失败、没用,现在才意识到,实际上她在惩罚自己,精神状态都快崩溃了,自然难以发挥正常水平。

星研的心理干预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她和父母都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复学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一度想暂停心理干预。

但随着复学时间临近,她又出现了情绪波动,她的学习障碍仍然需要深入处理。

还有,前面提到她从小时候起,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2个人,左边是一个人,右边是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真的有人格分离?明天的案例下集再继续分享。

文:晴日心理何日辉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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