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抑郁休学2年,67个小时的心理干预让她重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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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我们曾收治一名大学生患者小璇。

上大学时,她被国内权威的精神科专科医院上海精神卫生中心诊断为抑郁症

又因为她极度在意外表,忍不住花大量时间化妆,大夫还认为她有强迫症状。她找过的心理咨询师也说她有“躯体变形障碍”,也被称为“想象丑陋综合征”。

她内心对自己外貌的极度不自信,加上休学后无聊,想到创伤记忆和无法上学时会非常烦躁。她逐渐沉迷购物,一度达到重度“剁手党”的程度。从专业上来说,达到了“购物成瘾”的诊断标准。

而且,她接受过精神分析疗法后,变得非常仇亲,在家砸东西、骂父母,对母亲拳打脚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就诊时如实告知精神科专家,很有可能就会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甚至可能被强制收治入院,除了接受药物治疗和保护性约束外,极有可能还要接受电休克治疗。


病情严重时,小璇根本没法上学,她经历过2次休学,尝试过复学但失败,学习障碍非常严重,有7门学科挂科,一想到学习或学校就烦躁不安,甚至大发脾气。


因为遭受过来自于男性尤其是父亲的大量叠加性心理创伤,她还对男性非常厌恶,坚持不婚、丁克主义,甚至有继发性的同性恋心理

总之,小璇的病情很复杂,绝不只有表面的抑郁症那么简单。

后来,小璇父母带孩子找我们求治。经过我们的系统化深度心理干预后(共计大约67个小时的心理干预),小璇终于成功复学,通过了所有的挂科补考,成绩还很优秀。我们此前分享过她的心理干预过程。

最近,小璇妈妈发来好消息:

小璇已经大学毕业,拿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offer,工作表现优秀,跟目前的男朋友相处也很融洽,康复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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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在结束心理干预后,曾遇到一些较大挫折,情绪又有波动;但她的母亲学会了理性积极的应对,再加上我们的远程心理指导,最后都化险为夷。

现在,小璇复发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了。她不仅已经康复,还正在成为一名优秀的社会人才,其逆商和自信在历练中不断提升!

以下分享小璇的患病经历和心理干预过程,希望对广大读者有启发。

01

不化妆无法出门


小璇来就诊时是大学生,已经休学接近2年了。她的爸妈都是老师,从小对女儿管教严格,期待颇高。尤其是爸爸,他认可棍棒教育,认为只有严厉,才能将女儿培养成知书识礼、有才华、有能力的人。

所以,父母的家庭教育方式对小璇造成了大量的叠加性心理创伤。小时候,小璇只好忍耐;到了中学,小璇开始反抗。她跟爸爸频频发生剧烈冲突,父女关系非常恶劣。

从小学到初中,小璇的成绩都很好。但到了重点高中后,因学业紧张,又受到一些外貌上的打击,以及常年累积的心理压力和叠加性心理创伤等因素,小璇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差,达不到她的自我期待。

她变得更加压抑、自卑、焦虑,高中3年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已经显露出精神心理问题了。小璇曾上网自测,结果是轻度抑郁症。她告诉了父母,但父母不在意,认为只是学习压力大。

小璇的学习成绩不断下滑,父亲还经常指责她,打她,父女矛盾进一步白热化。小璇一度不愿意看到爸爸,也不能听别人提起爸爸,否则暴躁、愤怒。

小璇咬紧牙关读完了高中,进了一所本科院校。

刚开始她状态不错,积极参与各项活动。但很快她开始失眠,非常在意脸上的痘痘,越来越不愿出门,频频旷课,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大一时,她被诊断为抑郁症,大二开始休学。

休学期间她正常吃药,在家休息,情绪还算稳定。复学前在上海精卫复诊,诊断为轻度抑郁症,还有点强迫症状。父母和小璇都以为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满怀期待地复学。

但好景不长,小璇发现自己还是学不进去,沉迷游戏和网购,期末考试挂了很多门课,再这样下去,她会面临被退学!

小璇又崩溃了,而且更加严重,她把自已关在房间里,日夜颠倒地玩游戏,有时几天不吃饭,还仇恨父母,怨恨父母导致自已生病,也不愿意看病、吃药了,认为都没有用,说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后来,小璇父母了解到我们,几经波折终于说服了小璇来面诊。当时她不但有严重的心境障碍,还爱美爱到了病态的地步。

休学前,小璇坚持“不化妆、不出门”,哪怕只是到宿舍楼下拿个快递、丢个垃圾,她都不能素面朝天,否则非常焦虑,缺乏安全感。

如果实在不得不出门,又来不及化妆,小璇就会戴上大大的口罩、帽子,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每天早起后,小璇出门前要花3个小时化妆,从早上5点化到8点,比她起得晚的同学都出门了,她还在化妆。所以她经常上课迟到,频频旷课,最后因为不想被老师批评、被同学指指点点嘲笑,她干脆旷课了。

我问她,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化妆?

小璇说自己接受不了一点瑕疵。比如,眼影化得不均匀、高光打得不好,她会把妆容全部卸掉,彻底清洁面部,再次上妆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其实小璇的五官长得很好看,但她非常不自信,尤其讨厌自己的鼻子。每次照镜子都刻意不去看鼻子,化妆时必须反复遮掩鼻子的不足才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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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穿着也很讲究。每天早晨隆重其事地搭配造型,恨不得把衣柜的衣物都翻出来试一遍。这又要花去很多时间。偶尔搭配得不如意,她一整天都会情绪低落。

而且,就算精心打扮好可以出门了,可一旦别人说她今天哪里不好看,她立刻焦虑。“我会忍不住拿出化妆镜不停地照,用很长的时间补妆。可是,我这样做,别人又会觉得很奇怪,有的人还笑话我。我更加不想出门了”。

总而言之,她对外貌的要求到了极其偏执的地步。如果接受一般的认知行为疗法,估计效果微乎其微,这背后肯定有相关的叠加性心理创伤。

而且,由于她经常旷课,不爱与人社交,也不愿意跟别人解释自己病了,所以很多老师、同学都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不务正业、性格高傲的“坏学生”。

她在学校里很痛苦、很孤单,学业严重落后,有7门课挂科。

可是,她的学习障碍又很严重。自从得了抑郁症以后,她的记忆力极差,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压根学不进去。

她已经休学近2年了,第一次复学失败,如果第二次复学再失败,或者即使复学成功、但挂科补考不通过,她的学籍也会保不住,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一家人着急得不得了。

这个才20岁的小姑娘,已经被疾病折磨得万念俱灰了。充满活力和色彩的青春岁月,小璇却看得消极悲观,一片灰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每天就是混吃等死,耗日子!”

小璇当时还有一个问题:她极度厌恶异性,完全无法与异性正常相处,对爸爸更是恨之入骨。

这令她的性取向发生了一定的改变。她认为自己不太可能找到男友了,考虑以后找同性伴侣,但仍然希望自己能正常地与异性沟通交流,“不影响学习和生活就行”。

其实在内心深处,小璇还是非常渴望回学校上学的。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过度在意外貌,但无法控制。这些都是她有一定求治动机的原因。

但对于家庭关系,小璇却显得非常无所谓。我问:“你希望改善与父母的关系吗?”

小璇耸耸肩,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冷笑地回答:“我已经无所谓了,就那样吧。”

她内心对父母的负性情绪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甚至到了麻木冷漠的地步。

02

病态爱美源于心理创伤


由于小璇是被父母半哄半逼地来接受面诊的,虽然她最终同意接受我们的系统化深度心理干预,但配合度不是很高。

一开始,她情绪波动时,还说要把我们这里砸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所以,在心理干预的前期,我花了较多时间与她建立信任关系,跟她分析目前的状况和解决办法,强化她的治疗动机。

接着,我把她转给了催眠治疗师Lucy,开始解决实质性的精神心理问题。

当时,先处理的,是小璇“爱美成疾”的心态。因为她出门前总要花大量时间化妆,经常迟到,这严重影响到了心理干预的顺利进行。

我们的工作人员不断提醒小璇的妈妈要准时,妈妈就去催促女儿,最后母女俩总是大吵一架,到达我们机构时两人都黑着脸,闹得很不愉快。

对妆容特别在乎的人,往往都是源于内心的不自信,尤其是对自己外貌、外形的不自信。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

可是,小璇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很有气质。那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外貌这么不自信?

催眠治疗师Lucy利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技术(TPMIH)找到了背后的叠加性心理创伤,最早可追溯到小璇的小学时期。

小璇上小学三年级时,班里有一对长得很漂亮的双胞胎姐妹,打扮得时尚新潮。可这对双胞胎对小璇很不友善,总是嘲笑她。

“为什么你每天都穿得这么土呢?你爸妈是不是不给你买衣服?”

“其实有时候你的衣服还挺好看的,但为什么穿在你身上就那么丑呢?搭配上发卡和鞋子就更丑了!”

在深度催眠下,小璇想起这对双胞胎姐妹总是这样揶揄她。

小璇当时非常郁闷。她曾经让妈妈给自己买好看的发饰,希望打扮得漂亮一些,提高自信。但爸爸发现后,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不用心学习,只会打扮,还把整盒头饰都倒到了垃圾桶。

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小璇的内心对自己的对外貌越来越自卑。但她又不甘心,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打扮得好看,一定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又丑又土。

初中,小璇终于摆脱了那对双胞胎姐妹的挖苦,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长痘痘。

小璇说自己是天生的“痘痘肌”,进入青春期后脸上的痘痘此起彼伏,皮肤红肿不平,她很烦躁。

但妈妈觉得是小事,略带调侃地说:“哎呀,你怎么那么多痘痘,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可不一样,从不长痘痘,皮肤要多好有多好!”

小璇非常讨厌妈妈说的话,更讨厌自己脸上的痘痘,控制不住想把痘痘抠掉,总是一边写作业,一边用手抠痘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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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妈妈又训她:“你长痘痘是因为体内有毒素,你还用手抠,手上也沾有毒素,越抠越严重!”

小璇妈妈一语成谶。到了高中,小璇的额头、脸颊、鼻子满满都是青春痘。同桌女生的皮肤却白皙细腻,天生“牛奶肌”。

“我每天看着同桌白得透亮的皮肤,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黑黑的脸上满是青春痘!”,这强烈的对比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高中3年,关于青春痘的打击接踵而至。有一次上体育课,同学们三五成群在操场上聊天。小璇听到后面有女生在讨论,“你看小璇,脸上长了好多痘痘呀!”小璇非常尴尬。

她越来越害怕别人看自己的脸,总觉得人家是在盯着自己的痘痘看。

还有一次,小璇放学后与另一名男生负责打扫卫生。这位男生脸上也有不少痘痘,他一看,小璇的比他还多,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小璇啊,我以为我够惨的了,结果你的痘痘比我还严重啊!”

小璇一声不吭,低着头继续扫地,内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妈妈也意识到皮肤问题给女儿带来了困扰,她带着小璇找医生接受了祛痘治疗,痘痘少了很多。但小璇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即使脸上没有一颗痘痘,她也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素颜的脸。

上大一时,小璇接触到化妆。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同龄女孩,两个人私下见面成了朋友。第一次见面时,小璇觉得对方的妆容很精致、很好看。

女孩发现小璇没有化妆,惊呼:“你为什么不化妆啊,那多土呀!”

她给小璇送了睫毛膏、口红,还手把手地教学。小璇发现自己化妆之后确实好看了很多。不过,那时她对化妆还没有到达着魔的地步。

小璇平时喜欢用手机摄影,并把作品放在社交平台上,逐渐吸引了好几万粉丝。有一次,她跟一名闺蜜吃饭,两个人聊得开心,玩起自拍。小璇把合照发到网络上,很多粉丝留言夸她的闺蜜长得好看。

小璇觉得纳闷,闺蜜明明长得没有自己好看,怎么大家都夸她,不夸自己呢?

她想了半天,得出结论是:闺蜜化了妆,而她没有!她心里马上响起了之前送她化妆品的那位女孩的声音:“不化妆,多土啊!”

从那时开始,小璇形成了一个扭曲的认知——不化妆是不好看的。

小璇开始拼命学化妆。但作为新手,难免会出些状况,眉毛画太浓了、底妆浮粉了等等。

有一次小璇与大学同学聚餐,有位女生盯着小璇的眉毛良久,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怎么把眉毛画得跟蜡笔小新一样啊?”其他同学也笑起来。

小璇羞愧难当,她一直认为自己化妆后还挺好看的,没想到这么多人笑她,她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瞬间崩塌了。

她又开始不停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定是我的化妆技术不够好,化妆不够仔细,只要每次化妆都做到完美无暇,就再也不会被瞧不起了!”

小璇还经历了很多与外貌的相关创伤,在此不一一分享了。

这些心理创伤不断叠加,小璇对外貌的追求越来越极端,而且表现为多个方面:化妆的,衣物搭配的,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不愿意被直视脸部的……

光是处理她严重的容貌焦虑,Lucy就进行了4次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还纠正了很多深层次的错误认知,花了不少时间。

在这之后,小璇有了明显的积极变化。她妈妈说告诉我们,女儿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化好妆、换好衣服出门了,有时不化妆,也能大大方方地外出,自信有很大恢复!

我们也感到高兴,而且终于不用担心她总是迟到了!

03

她一度对母亲拳打脚踢


不过,小璇的妈妈很快又愁眉苦脸了。

她说,原本女儿只是仇视爸爸,但和她还是比较亲密的。尤其是患病后,小璇对妈妈的关系更依赖了,认为只有妈妈才能理解自己。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她带小璇去接受一名精神分析师的心理咨询。结果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充满了敌意,之前母女间的亲密荡然无存!

在等待我们心理干预期间,小璇在家有过几次情绪大爆发,几乎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还对妈妈拳打脚踢。

幸好妈妈经过我们的面诊,知道女儿的失控是因为心理创伤被激活了,没有指责她,小璇的失控才不至于需要紧急送院。

否则,在那种状态下,如果被紧急送到医院,父母与她的关系又那么恶劣,小璇极有可能被强制收治入院,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甚至要接受保护性约束或改良电休克治疗(MECT)。

我告诉小璇的妈妈,有可能是那名精神分析师引导不当,导致小璇把自己患病的原因都归咎到父母身上。所以我极不建议青少年患者接受精神分析疗法。

小璇在广州接受心理干预期间,和母亲同住一个酒店房间。母女俩低头不见抬头见,火药味就更浓了。有时,妈妈劝她少玩点手机,小璇立马非常烦躁,两人很容易发生矛盾。

“何主任,我真的很难跟她相处,我们两个都很痛苦,麻烦您和Lucy赶紧处理一下她和我的关系吧!我都快崩溃了!”小璇妈妈几乎是央求道。

小璇也急切想处理与妈妈的关系,两人频繁的争吵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和康复,她对妈妈也有很多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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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一次实施深度催眠时,Lucy针对小璇“讨厌妈妈、烦妈妈”的问题进行处理。

在深度催眠下,小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她看到妈妈紧紧地抿着嘴巴,显得嘴唇很薄,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正恶狠狠地骂着她的样子,“这让我非常讨厌!”

小璇回忆,小时候她被爸爸打骂的时候,妈妈从不帮她,爸爸停下来的时候,妈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结果爸爸又把她打了一顿。

这种情况在小璇小学时发生过很多次,创伤事件是类似的,所以她主要想起来的不是一件一件事,而是这个涉及妈妈的画面。

Lucy修复了心理创伤后,又引导她建立积极理性的认知。以前,她妈妈确实在家庭教育上有很多不足,但出发点是善意的。

而且当时因为她爸妈夫妻关系不良,妈妈没能很好地保护她。但自从她患病后,妈妈已经深刻地作出反省和改变,一直在照顾、支持她、寻找好的医疗资源。她要慢慢学会认可妈妈,接受现在已经改变了的妈妈。

第二天,我跟小璇进行认知强化干预,进一步引导她理性看待妈妈过去带来的心理伤害。

其实,我们之前处理小璇严重容貌焦虑的时候,就浮现过一个妈妈对她造成的心理创伤。妈妈说她的皮肤不好、长痘痘,无意中对她造成了伤害。而这次深度催眠,则主要浮现了妈妈过去也经常骂她,而且从不阻止小璇爸爸打骂她。

我告诉小璇,其实她妈妈以往也觉得爸爸的教育方式不妥,但那时候他们两个大人也经常吵架,爸爸又很强势,只要妈妈提出质疑,他会把妈妈也骂一顿。

而且,妈妈那时还不懂科学的精神心理学知识,不知道粗暴教育会埋下那么大的病根,所以她没去维护小璇,有时生气起来也会骂女儿。

还有,我引导小璇要加强一个觉察:她过去接触过的精神分析师,很可能把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放大了,甚至可能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父母,这进一步影响到了她和父母的关系。而且她那段时间对自己的未来非常绝望,无形之中会放大负性的情绪。

虽然这个精神分析师并没有恶意,但其归因是非常片面的。父母客观上是给她带来过很多心理上的伤害,但父母的初衷是好的,是方法错了,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们要看到父母自身的局限性,他们也受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和所处时代背景的影响。

而且,我们不要一谈到原生家庭就觉得都是不好的东西。她父母也带给她很多良好的品质,比如正直善良、积极向上、追求卓越,这对其人生有很大的积极意义。

所以,我们要客观理性地评价父母的教育方式,要看到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而不是一味指责、怨恨。还要警惕精神分析流派的一些用词如“控制”“攻击”,这很容易歪曲了父母的本意。

我这么一深入分析,再加上Lucy已经修复了她妈妈带来的心理创伤了,小璇一下子就领悟了。

小璇妈妈说,女儿对她的厌烦明显减轻。女儿患病后她本来就很焦虑,女儿还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拳打脚踢,来广州后陪伴孩子的过程中,作为妈妈又不能跟孩子急,孩子有情绪吵她发泄还只能忍着,她真的非常痛苦,都快撑不住了。现在母女的关系终于缓和了,妈妈的压力骤然减轻了。

04

拒绝与父亲和解


可当我们希望继续处理小璇和爸爸的亲子关系时,她一口回绝。

当时,小璇完全听不得别人提起爸爸,否则暴怒。她爸爸的态度也比较消极,“我惹不起,但躲得起”,他长期在外头住,有家不敢归。

小璇发现爸爸躲着自己,更加生气了,“他对我造成那么多伤害,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倒好,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不管我了!”

小璇对父亲极度抵触,不愿见面,又对他的逃避态度非常气愤,拒绝修复与父亲的关系。她希望我们忽略她与父亲的关系问题,直接处理学习障碍,态度非常坚决。

从心理干预策略和预防复发的角度上看,我们不建议这么做。因为她对父亲的仇视和抵触不是一个独立的问题,而是已经影响到她与异性的正常相处了。

有男孩子追她,她怀疑别人是逢场作戏;

有合得来的男性朋友,她又怀疑别人的善意是伪装的;

她在现实中与异性相处时,特别提心吊胆,特别不自在;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适合跟男生在一起,也不想结婚,坚持“不婚主义”,如果一定要结婚,她做好了找同性伴侣的心理准备,也就是我上面说的继发性的同性恋心理。

所以,如果她和父亲的关系问题再不处理,她对男性的偏执态度可能会愈演愈烈。她不但有可能发展成真正继发性同性恋;还很可能无法与男性正常沟通交流,导致学业和工作屡屡受挫,那最终还是无法康复。

那到底是什么令小璇最后回心转意,愿意处理她与父亲的亲子关系呢?这要从她和我的一个“小秘密”说起。

小璇第二次接受我的心理干预时,就给我出了个难题。她说,因为玩游戏,她认识了一个男性网友,两人经常隔空交流,一起打游戏,非常投契。最近,这个男生向她表白,还约她线下见面。

她对这个男生有一定好感,但只限于网上交流。一想起以往与男性在现实中相处时的不愉快,她就胆怯了。

她问:何医生,我很纠结,到底该不该去见他?

我一听,也很纠结。

在原则上,我是她的精神心理医生,也是大众所说的“心理医生”,我的角色不宜对患者的恋爱问题提供决定性的意见。而且她是要去见异性的网友,“见光死”倒没有什么,问题是人身安全有隐患。

可如果我在这个现实问题上,不能给她深入分析并提供建设性意见,小璇对我的信任度很可能大打折扣。小璇还提出来,不管我的意见如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知她的父母。

我更纠结了。显而易见,如果我按照小璇的要求去做,这其中有很大风险。可如果违背她的意愿告知其父母,这肯定有损她对我的信任关系,甚至可能完全破坏,我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建立信任关系。

我非常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小璇当时已经明显对异性有明显的排斥了,甚至有往继发性同性恋方向发展的苗头。根据我们的临床实践经验,这与她父亲导致的叠加性心理创伤有很大关系。

现在难得她对这个男孩有好感,如果两人真的恋爱成功,她体验过与男性亲密相处的感觉,这会大大缓解她对异性的排斥,有助于她恢复正常的社交功能,也有助于她尽早确定符合主流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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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她的彻底康复而言,意义极其重大。虽然两人相见、相识、甚至相恋的过程肯定有风险,但可控。

经过一番思考,我提供了我的个人意见:我认为她可以见一见这名异性的网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而且不要着急跟对方确定关系。但最终见不见,决定权在她手里。

针对见面以及相处时的安全事项,我又反复叮嘱了一番,并告知她有风险,随时可以通过我们的医务部或者她妈妈再找到我。对于交往过程中的困扰或者担忧,也要及时告知我,尽最大可能降低风险。而且我明确告知她,这个问题上我的角色不是她的心理医生,她可以把我视作一个值得信任的“何叔叔”。

这本应是父母承担的责任,因为小璇的情况特殊,却由我来承担,我真的是压力山大。

有了我的理解和支持,小璇非常开心。

后来,她的妈妈发现女儿总是偷偷摸摸地出去,就问我小璇是不是在谈恋爱。我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能说是她是跟朋友见面,我已经非常认真地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幸好,她的妈妈很信任我,知道我对这件事有所了解,也就不太担心了。

后来,小璇跟这个男生接触后感觉不错,慢慢地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可是热恋期过去之后,两人总有争吵。我便抓住这个机会跟小璇解释,为什么她和父亲的关系一定要修复。

首先,我跟她讲了以往一个被诊断为双相障碍患者的经历。那名患者在小学时被一名老师反复辱骂,她愤怒得从教学楼上跳了下去,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但这是导致她罹患抑郁症或者双相障碍的重大心理创伤之一。

可是,她接受我们心理干预时,拒绝修复这个创伤。她说:“如果处理了这个创伤,我对老师的愤怒就没有了,就不会去报复她了,那我这么多年受的罪不就白受了吗!”

我跟她解释,接受创伤修复不是为了让她不去报复,而是消除这件事对她产生的负面影响,包括对老师的厌恶心理,避免她因为情绪波动而不能正常生活和学习。

如果连正常生活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去报复?

我告诉那位患者: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有报复的权利,但前提是不能再伤害自己和家人。最后,那位患者接受了深度催眠下的创伤修复。

我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个患者接受了创伤修复后,她会很大程度上恢复理性。就算她日后真的去“报复”这个老师,也会采用比较理性的方法,不会走极端、更不会违法犯罪了,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保护。

小璇悟性很高,她听了这个例子之后,不再激烈地反驳了。

我又跟她说:“在创伤修复后,你完全有权利跟你爸爸老死不相往来。可爸爸对你造成的创伤现在已经影响到你和其他男性的相处了。如果不处理,你和男友肯定过得磕磕碰碰,说不定最后以分手告终。”

“等到你和爸爸的创伤被修复以后,你恢复理性了,那你跟爸爸到底怎么相处,你跟不跟他见面,原不原谅他,那是你的选择和自由。况且,我们还要看爸爸的反省和改正到不到位呢!但至少,我们不要让那些创伤影响到你自己的幸福选择!”

小璇点了点头,终于同意处理父亲对她造成的心理创伤了。

她爸爸到底对她造成过什么样的重大心理创伤?

而且小璇是家中独女,她爸爸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可为什么又要粗暴地对待她?

下篇文章继续详细分享小璇接受深度心理干预的经过。

文:晴日心理何日辉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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