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手账#11 没有色彩的童年 | 创伤赋予了我们什么

最近,我在看《身体从未忘记》,这是一本讲述创伤如何影响人的书。

其中,有一段是从大脑的视角来理解心理问题的产生,我摘录过来了——

“大脑最重要的功能是要保证我们即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都能生存。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次要的。为了生存,大脑要做到:

① 产生足够的信号来提醒我们的基本需要,例如食物、休息、被保护的需要、性的需要,和被庇护的需要;

② 建立一张心理地图,以标明我们在哪里可以满足这些需求;

③ 产生足够的精力和行动力让我们去到满足需求的地方;

④ 在前往满足生存需求的地方时,警告危险、抓住机会;

⑤ 基于情景的需要调整我们的行动。

因为我们人类是哺乳类动物,只能在群体中生存,渴望融入群体,因此,人类之间需要协作。


当我们的内在信号失调时,或当我们的心理地图没有带领我们去到满足需求的地方,或者当我们无法行动,或者当我们的行动与我们的需求不符,或当我们与其他人类的关系破裂时,心理问题产生。

大脑的每个结构都在实现上述这些功能里起着重要的作用,而创伤会干扰上述的每项功能。”

以往,我在思考创伤的时候,更多是形而上学的思考,创伤的本质是什么?创伤的意义是什么?以至于,在我的临床工作中,有时候来访者正在为创伤而痛苦的时候,我没办法留在那里,陪伴来访者去体会创伤。

当内心痛苦的风暴再次席卷而来的时候,来访者被卷入其中,而我,可能已经游走在探寻创伤意义的路上了。

这是有意义的,我依然肯定这样的探寻,只是在来访者尚未有力量能够在咨询师搀扶的过程中站起来挪动双脚之前,这样自作主张的探寻,很有可能是咨询师被来访者的“伤口”吓跑了。

河合隼雄经常在他的作品里写道,心理咨询是象征性的“死亡”与“重生”的过程。

这让我想到了日本文化中对于妖怪转世的刻画,如果未能达成愿望而死去,是会变成孤魂野鬼残留在人间,既不会被人看见,也不会被靠近。而让这些孤魂野鬼转世的方式,就是让人去帮忙实现他们未尽的愿望。

我们试着把这段话翻译成“心理咨询”的版本——来访者由于过往的心愿未能达成,这个心愿变成了心结。心结就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残留在来访者的内心中,既不会被人看见,也不会被靠近,更不用说被理解,而让这些心结解开的方式,就是让人去帮忙实现他们未尽的愿望。

那么,对一个经历过创伤的人而言,她需要的是什么?

格式塔疗法会回答“完形”,精神分析会回答“哀悼”,禅宗会回答“是诸法空相”,我会怎么回答呢?我问我自己。

我想起了另外一本书,是一本小说,村上春树写的《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主人公叫做多崎作,他在小说里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姓名中都有颜色,而唯独他,名字里没有颜色。看完这本书后,有一次参加了张维扬老师带领的读书分享会,当时所分享的恰好就是这本书(不如说我是奔着这本书才去参加的)。

我印象很深,当时我站起来分享,自我介绍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好,我是没有色彩的胡少锴。

现场有一些人笑了,我当时这么说并不是想打趣引人发笑,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很认真地认为自己没有童年,没有好好玩过,做点什么总是撞到生活中的条条框框。表达没有色彩对我来说,就跟表达自己没有童年是类似的心情。

幸运的是,当时的主持人回应了我没有色彩的介绍,让我开始注意到,或许我可以试着去看看没有色彩的童年,是怎么样的童年,就像打开箱子一样,而不是一直把“我有一个不好看的箱子”挂在嘴边。

慢慢的,原本回忆不起来的东西一点点回忆起来了,在个人分析的过程中,也会忽然回想起一些早已忘却的经历,黑夜,白天,绿色草地,被埋起来的水井,鸡舍,种芋头,摘没有名字的野果……

这本小说,其实也是一本关于“创伤”的书。当我回想起这本书的时候,我反而有一点知道,对于一个经历过创伤的人来说,她需要的是什么,这是我可以去倾听的方向。

文:胡少锴  (现居长沙,人本聚焦-精神分析取向咨询师,2014年开始从事临床工作,目前独立执业。联系方式:微信号charge201710)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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