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每一个点赞,都像在给我发钱

作者:蔡梦飞
来源公众号: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ID: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你每天的手机屏幕使用时间是多少?

每天需要看手机多少次?

你会不会十分钟不看手机,总感觉浑身不得劲,似乎总担心漏掉重要的微信,最新的头条?

恭喜你, 你并不孤独——明明我们是手机的主人,但现在却被手机“绑架劫持”了!

手机中的各个社交媒体app,已经融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在无形中影响了大脑和认知模式。我们是如何成为手机app的“奴隶”,又如何被它反向 “塑造”呢?

刷手机,一直刷一直爽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微信、微博、Facebook、Instagram等社交媒体平台,为何会设置点赞(like)按钮?


只是单纯地给你一个表达自己喜好的机会吗?当然不是!

对社交媒体平台来说,无论开发出多复杂或者简单的功能,核心目的都是——增加用户的app使用时间,攫取用户的注意力

比如有些短视频平台,推出了“沉浸式瀑布流式”阅读体验。简而言之,就是你不用翻页,只用上下滑动,就可以看到如同瀑布般无止境的短视频。而每一个视频都是全屏高清,极容易让人沉浸其中,忘记时间的流逝。

如果你发现自己上瘾了,那么恭喜你,你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算计”了。但也不用气馁自己容易缴械投降,因为这些看似轻松随意的布局和功能,其实背后有着诸多心理学、组织行为学、认知神经科学等原理。

发了美美的自拍被人点赞,刷到颇具视觉冲击力的大片片段,妙趣横生的生活场景等,这些意料不到的“甜头”刺激,会激活大脑的奖赏系统,首先促使大脑脑腹侧被盖区(ventral tegmental area, VTA )的神经元产生“快乐激素“——多巴胺,随后多巴胺会和伏隔核(nucleus accumbe, NAcc )的神经元相互作用,让你每刷一次,爽一次[1]。

在诸多刺激奖励中,社交性的奖励很特殊。研究人员发现获得社会认可或声誉时被激活的脑区,与得到金钱奖励时被激活的脑区,有着高度的重叠。2008年开发出来的“点赞”设计,就具有明确的社交属性[2]。也就是说,朋友圈自拍收到点赞时的喜悦,和老板发钱时嗨皮的心情,其背后的神经科学基础,颇有相通之处。

除了点赞,还有很多设计也是为了让你上瘾。比如,最常见的下拉刷新的设计,其实和赌场里老虎机原理相同,都是一种正强化的过程(PositiveReinforcement)[2]。用户每次下拉软件就像拉动老虎机的把手,每次都能获得未知的新奖励,久而久之,用户就形成了无意识刷手机的反射,哪怕明知道没有新信息,也会忍不住下拉刷新。

另外,App设计者还投你所好,开发出越来越聪明的人工智能算法,在你不断“上划”的过程中,为你建立了愈发精准的预测模型:搔首弄姿的小姐、可可爱爱的超级萌宠、火爆大片解读、搞笑滑稽集锦……总有一款适合你。

不知不觉中,你“划一次”屏幕就像“吸一口”毒品,在社交媒体中越陷越深。其实,有研究发现,社交媒体的成瘾机制和毒品非常相似——奖赏系统的神经回路被过度激活,让人兴奋的阈值越来越高,需要更多新鲜的、离奇的“嗨点”才能感到兴奋[3]。

在这些设计下,你想不上瘾?难啊。


你说什么?我没注意听……


如果你一直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之间来回穿梭,找寻更多新鲜、有趣的刺激点,你的注意力还会好么?

我们大脑中,存在一种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 DMN),平时这些区域的活动水平会比较高,但当我们在做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任务时,这些区域反而会表现出较低的活动水平。最新的研究表明,当沉浸在个性化推荐的短视频中,大脑的默认模式网络会被激活,而且和同时被激活的听觉和视觉区域联系非常密切,大脑从而进入一种畅游的“沉浸”状态——集中当下的感官视听刺激、注意力下降、不关注周遭,等脖子酸了,眼睛酸了,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了[3]。

一项为期两年、涉及2000多名青少年的随访研究发现,高频率的社交媒体使用和注意力缺失相关症状息息相关[4]。重度社交媒体用户在认知测试中表现较差,尤其是在注意力和多任务能力的测试中。与中度到轻度的社交媒体用户相比,重度用户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保持注意力集中。


女朋友生日,哪天来着?


除了记忆力不集中,你也许会发现,手机用久了,连另一半的生日都记不住了。因为,有专门的app能帮你记忆。


现代人的记忆模式正在悄然发生改变:去了网红奶茶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让手机先“吃”,然后发个票圈,让微信记住;看了爱豆最新的电影,拍个图,写个评论,发到微博,让微博记住。

如果回到10年前,你或许会和朋友兴高采烈地分享食物的美味体验,或者在自己日记中写下电影的感触。

但现在,在社交媒体上记录和分享自己的经历,已变得司空见惯。然而,当我们把越来越多的重要时刻和人生体验,交付给手机或社交媒体去“记忆”时,大脑本身的记忆功能可能就“退化”了。

普林斯顿大学的心理学者发现,使用社交媒体去“记忆”自身体验时,不仅会妨碍我们全身心体会当下的重要事件,还会影响我们对这些关键事件的长期记忆能力——当手机“记忆”的越多,留在大脑中的“记忆”变得就会越少[5]。

具体来说,大量使用社交媒体会影响“交互记忆(transactive memory)”——记忆的内部存储和外部存储之间的分配方式。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出现之前,信息主要存在于人脑和书籍中。

在过去,书籍中的信息,往往需要花费精力去检索,而如今网络可以让我们在几秒钟内找到消息。当信息在其他地方很容易获取时,大脑内部存储信息的需求就减少了——如果互联网中的信息能一键搜索,我们只需要记住在哪找到它们就行[5]。

社交媒体,无形中操纵情绪


上瘾、注意力下降、记忆力减退……其实社交媒体不仅能塑造大脑的新模式,也在无形中操纵使用者的情绪

小红书、某音里面的每个小姐姐漂亮、又有气质;小哥哥也是身材健美,微笑可人;就连大叔也都各个博学多才……你是不是瞬间觉得自己好“矬”?

其实,社交媒体中发布的内容,大多过度包装、精心设计。而无形中,我们会把真实的自己和“包装”后的他人进行比较,心态和情绪就不容易那么平衡。

社交媒体对情绪的影响,在青少年中更为明显。和成年人相比,青少年更加看重同辈的评价,尤其是消极评价,更容易内化这种评价,导致自我评价降低、自卑[7]。比如在Netflix 2020年出品的纪录片The Social Dilemma中,女孩把精心美化的自拍照发到社交媒体,可直观地看出,别人对她自拍的评论过程,让她的情绪 “由晴转阴” ——被别人说自拍好看、可爱、漂亮时,笑得开心;但当被别人说耳朵太大,像大象耳朵时,表情瞬间僵硬。

神经科学研究表明,相对于成年人,青少年对情绪化的音视频内容刺激,反应更加强烈,同时他们的认知能力和自控能力也更弱。所以,当他们观看强烈情绪化的多媒体时,会更容易被强烈的情绪反应所支配。然而,情绪化的大脑,容易导致冲动,不利于理性决策,而可能会听信网络谣言,混淆是非[8]。

尽管各种手机社交应用,完全和我们的生活融为一体,极大方便了我们的生活,但手机虽好,可不要“贪杯”哦。保持思维的清晰,内心的安宁,刻意保持适度断网的状态,多看看周遭的花花草草,回归朴素“无网”的生活本身也是别有趣味。


参考文献
[1]Sherman, L. E., Hernandez, L. M., Greenfield, P. M. & Dapretto, M. What the brain ‘Likes’: neural correlates of providing feedback on social media. Social Cognitive and Affective Neuroscience 13, 699–707 (2018).
[2]Izuma K, Saito DN, Sadato N. Processing of Social and Monetary Rewards in the Human Striatum. Neuron 2008; 58: 284–94.
[3]Su, C. et al. Viewing personalized video clips recommended by TikTok activates default mode network and ventral tegmental area. NeuroImage 237, 118136 (2021).
[4]Ra, C. K. et al. Association of Digital Media Use With Subsequent Symptoms of Attention-Deficit/Hyperactivity Disorder Among Adolescents. JAMA 320, 255 (2018).
[5]Sparrow, B., Liu, J. & Wegner, D. M. Google Effects on Memory: Cognitive Consequences of Having Information at Our Fingertips. 333, 4 (2011).
[6]Mills KL. Effects of Internet use on the adolescent brain: despite popular claims, experimental evidence remains scarce.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2014; 18: 385–7.
[7]Rodman, A. M., Powers, K. E. & Somerville, L. H. Development of self-protective biases in response to social evaluative feedback. Proc Natl Acad Sci USA 114, 13158–13163 (2017).
[8]Crone, E. A. & Konijn, E. A. Media use and brain development during adolescence. Nat Commun 9, 588 (2018).

作者:蔡梦飞,喜欢写作和跑马拉松的神经科学博士僧,作者公众号:修身储能(ID:MindsCode)。本文来源公众号: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ID: IamaScientist),“我是科学家,我来做科普”。这是一个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办、果壳网承办科学家从事科普的内容平台,与之匹配的有演讲产品,新媒体矩阵和科普技能培训班。


排版:小鲸鱼 郭锅锅锅

You May Also Like

About the Author: 成长心理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