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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微信公众号:美灵心生活(ID:meilingxinli)
在我做心理咨询师的前三年,我还是一个新手,却是咨询做得最得意的时候。
很多来访大致只见一次,或者多也是几次,但是效果是“奇好”。我感觉给人的帮助很大,我的胜任感爆棚一段时期。当时,我在咨询里说的话,还有主动干预和引导,比后来任何时候都要多。
直到后来回顾那个过程,我是没有多少成长的,对个案的成长来说帮助也不会很好,尽管那些帮助在当时真的有过效果,我想也会很快被时间淹没。就像一棵树上长出来一根不太好看的枝丫,枝丫可以被砍掉,但还会有新的长出来。
01
许多大的成长,
都是发生在不顺利的时候
那些咨询里最重要的节制和反思,都是我开始做中长期的个案开始的。如果只做短程个案,可以手起刀落,很痛快,但是进入中长程,就免不了拖泥带水,打破预设,停滞不前,反复退行,泥潭里打转,看不到希望等等,那些我自己曾经的理想化的咨询师样子也被一点点的磨掉,就像掉了一层皮。
就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位置:
每一次当我和来访走不动的时候,都会有新的发现。每一次当我承认在一个位置感到无力的时候,来访都会有新的进展。
所有过去学习的理论和框架,给了我一个努力去胜任工作的框架,但在这个框架下的那些尽力仍然也做不好的地方,却成了来访可以从中长出新芽的地方。
这些新芽,和那些问题的新芽相同也不同,相同在于看起来都有些“离谱”,不同在于这些新芽对于来访来说,可能是初次在他们生命中出现。
如果这些新芽可以被看见、被确认,假以时日长得更加茁壮时,它们便可能会成为自然替代那些问题枝丫的力量。
这种在实践中产生的迷惑性,真正让我开始节制和反思。那是我真的不知道,而不是带着我的已知停下来。我真不知道我看到的某一棵树,会在哪里长出新芽,尽管我见过了很多类似的树如何长出新芽。
这会让我在实际的咨询里产生了一种“后退”和更多的反思,我会更细致的留意变化和更少的行动。这让我得到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留给来访一片“松软的土壤”。
其实这个过程,我很感谢那些早期跟我工作的来访,还有看着我从着急干预到顺其自然的来访,他们见证了我一步一步的成为为一个“活”的心理咨询师。我打破过去的预设,我做得更少了,其实又做得更多了。
02
“松软的土壤”,对于成长的重要性
我经常听我的来访讲他们的父母,一个有自己的成长体验的父母,其实不太直接让孩子去做到很多道理,恰恰是那些不太有自我成长体验的父母,越喜欢用道理去要求孩子。
可是,这样的道理,从小讲到大,孩子除了感受到无限的压力和挫败,并没有多少收获。
我们一边看到父母非常渴望可以伸手帮帮自己的孩子,可是手伸得很长,好像用了很多力气,但孩子却感受不到父母的帮助。
我很喜欢做身体按摩,我的身体很挑按摩师,一般的按摩师按不了我,至少不能把我按舒服。
我体验过不同按摩师的手法,一些比较新的按摩师会说我很受力,意思是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让我舒服,一个老的按摩师却说按我很轻松,我问她:你不需要使很大的力吗?
对方说:这不是力的问题,是力的渗透。
这句话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跟我们心理咨询和养育孩子太像了。
她说:当力渗透了,就不需要那么用力了!
是啊!如果有力渗透进去了,那是不需要用太多力气的!我们只需要把力气花在重要的地方,并且让力直达需要的点,但做起来绝非易事。
这样,于自己而言会省很大的力气,同时也给了对方充分的自由发展的空间。
成长本来就是松散的,不是线性的,我们都不知道哪里会有变化发生。越是这样,就越需要一片松软的土壤允许种子选择自己如何发芽。
而有时候,很多人恰恰是无法辨别,或者是给不出这样的空间,所以才会想要哪里都要用力给,就像那些用力按我的按摩师一样。
03
“松软的土壤”是如何形成的?
我以前听一位督导讲过一个美国的老师,70多岁每周要工作40个小时的个案,还要上课写作,并且看着一点也不疲惫,他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太告诉他们说:“对她来说,做咨询像呼吸一样自然,呼吸会累人吗?不会!那什么会让人累呢?”
什么会让人累呢?这是一个好问题。
我也会无数次问自己,你累吗?什么会让你累呢?
我的答案是,当我有一个期待,出于我自己想要去改变一个人,或者是想要对方更好,甚至是想要帮助对方远离痛苦的时候。
当我带着我的很多所谓的专业和已知去工作时,却阻碍了对方可以发芽的空间。相反,当我允许在已知中间留出一部分未知,很多鲜活的东西正是从这里开始涌出来,一个新的成长阶段正是由此开始。
当然,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而是允许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间可以自然摆荡。
问题出在哪里呢?我能不能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既知道又不知道的心理咨询师。
知道的是那些知识、框架和发展过程,不知道的是我们咨询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会以怎样的方式获得变化和突破。
我曾经有认真的去琢磨过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什么时候能做到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不到不知道?
当我在咨询里允许我的个人体验向我开放的时候,我便可以有很多的不知道,否则我就会有很多的知道。
我在那里,可以感受到对方经历的某些困难和无助,也在我的体验里可能发生过,我曾经也这么困难和无助过,那么我便可以像允许自己一样去允许对方自然生长。
如果我在这些位置感到不安,要回避那些脆弱的体验时,我就可能因为防御关闭我的个人体验,在理论的位置去理解来访。
当我关上面向自己的那扇门时,我便关上了走进来访心里的那条路。
所以,如果我带着我作为一个人活着的体验在咨询里存在,那么我便能允许一个活着的(有问题)来访在咨询里存在,我们像是在一同探寻一个仿佛我也从未解决过的难题时,那片“松软的土壤”便出现了。
这片“松软的土壤”,恰恰是一个人在关系里可以感受到最宝贵的东西,那是一个活着的生命打开自己自己活着的真实,在平等的视角与另一个人产生深度的共鸣。